我並不知曉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自那以後,連著兩三個月不見他來聽夫子教課,也不曾來煩擾過我。
我本以為,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心中有一種說不來的滋味,就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那到底是失落還是鬆了一口氣。後來我想,應該是鬆了一口氣吧,畢竟,我與他也並非那般熟絡。
又過了一月,當我從錦繡良辰散步回到住所時,又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喚我:“阿寧!”
我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僵硬,甚至心跳也有了幾分加速,竟是鬧不明白到底是高興,還是緊張。
我吐了一口氣,轉過身行禮道:“皇子蘇長寧,見過太子殿下。”
蘇天鋒過來將我扶起,依舊是曾經的語氣,道:“好了阿寧,才數月未見,怎就變得如此生疏?”
我掙開他,後退了一步,再次行禮:“長寧不知,太子殿下到此前來,有何貴幹?”
“阿寧……”
“殿下若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厲聲道:“蘇長寧,你莫不是這麼快就忘了你打破父皇所賜玉佩之事?”
“長寧沒忘。”
“雖說父皇饒了你,可本宮卻是不會輕饒了你!”
“長寧明白。”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嗎?我心中泛起了幾分不屑。我並不在乎他想要做什麼,隻要有目的,便什麼都不是什麼問題,即便是有後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完全沒有在乎的必要。
然而他的回答卻是讓我措手不及。
因為他回答的不是威脅又或是趁火打劫的話,而是:“那好,那本宮就罰你從現在開始,不許不理本宮,更不許疏離本宮!不僅如此,自明天起,你便每日與本宮一同上學下學!”
這個懲罰未免太過隨意,以至於讓我好久沒有回過神。
自那以後,蘇天鋒每日都會提早半個時辰來到我這院子,塞給我熱騰騰包子、牛奶或軟糕,而我每次都是接過後放在桌子上,傳人上了早膳。
他什麼也沒說,在我吃飯的時候就坐在我的身邊看書,但第二日依舊會帶來熱騰騰的飯食給我。
這一日他來尋我時,母妃正好也在。她看了我一眼,如往常一般喚我:“寧兒。”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是向來沒有脾氣的蘇天鋒發了脾氣,訓斥我:“阿寧,你母妃喊你呢,你沒聽見嗎?”
多管閑事。
“早,母妃。”他是太子,我不好違背,便隻能硬生生地喊了聲。
“早,早……”母妃看向太子,神情有幾分尷尬,“太子來了?寧兒隻是天生寡言,並沒有什麼的。”
蘇天鋒站起來,扶著母妃坐下,道:“皇妃既然起了,便一起吃吧。”
我拿起放在桌子上軟糕,塞進嘴裏,道:“我們走吧。”
“阿寧!”蘇天鋒責備似的喊了我一聲,頓了頓,道,“你不行早膳了嗎?”
我舉舉手中的軟糕,道:“吃這個就好了。”
“那不行,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隻吃那個怎麼能行?再說了,即便是你不餓,皇妃還餓著,你這當兒子的怎麼能不陪母親吃飯?”
裝的倒挺像回事。
我走回去重新坐好,喚人傳了早膳。隻是這一次,蘇天鋒並沒有坐在我的身邊看書,而是坐在母妃的身邊,時而與她說上兩句。
母妃走後,蘇天鋒對我說:“孩兒是母親身上的精血,對你好是因為心中有你,她愛你,你莫要糟蹋了。”
見我心不在焉的,又問我:“味道怎麼樣?”
“什麼?”
“軟糕。”
“哦。”
“就哦?”蘇天鋒的神情看起來很受傷,“前段日子裏母後院子裏來了個新廚子,翻著樣地做些東西,味道好極了,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呢!”
“哦。”
“對了,天賜。”蘇天鋒並沒有因為我的冷漠而放棄打擾我,一路上像蒼蠅一般在我耳邊嗡嗡嗡嗡的叫,可怕的是,我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厭煩。
太子上課的地方與我平時去的沒什麼兩樣,可我還是忍不住嫉妒。我不明白,我嫉妒的到底是什麼,直到後來小三小四找我麻煩,我才知道,我恨的是他剝奪了屬於我的東西。
小三指著我的鼻子嘲笑:“你這個惡魔就會蹭大哥的東西。”
可是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太子之位,尊崇,獨愛,那一切的一切,都本該是我的東西。我將這股憤怒與嫉妒壓下,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向來是不討喜歡的。”
他被我激怒了,揮著拳頭朝我撲過來,蘇天鋒擋在了我的麵前,轉過頭來傻子一般看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