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黑色火焰無聲燃燒,它無物不燒,片刻就將精美的四合院燒盡,連灰都沒有留下,似乎這四合院根本就不曾存在。
燒完了房子,黑色的火焰開始燃燒青石鋪成的院子。
吳一二癱坐在院子中央發著呆,腦海裏反複重現著父親與她大打出手,直至被她砍下頭顱的畫麵。
畫麵中,父親與她從地上打到上,從上打到河中。
吳一二第一次見識到所謂山崩地裂、所謂上入地,也第一次見到噴火的巨人、拉車的巨蜥、龐大無比的飛行器、全副武裝的機器人……
他不知道現實裏的人類,為什麼能夠像裏的仙魔一般飛遁地、毀滅地?不知道人類科技什麼時候擁有了那樣可怕的戰爭機器人?
但他親眼看到了,看到了仙魔與科幻混合在一起的畫麵,那是末日的畫麵。
他看到村裏的男女老幼都異常強悍,有的用著冷兵器,有的用著熱武器,對抗著入侵者,大地山川顯得那麼脆弱,河流湖泊顯得那樣不堪一擊。
即便嬌的她,一拳碎山,一腳裂地……毀滅地就跟玩似的。
當時,他被她的同夥架著,當作人質目睹了父親隕落的過程。
每當父親占了上風,他作為人質的作用就被發揮到極致。
他的殺父仇人,是他的女朋友。
今日中秋佳節,本是他帶著女朋友回家見家長的歡喜日子!
可是,今,崩了,地裂了,他的世界從此坍塌了。
黑色的火焰從院子邊緣向著吳一二的方向燃燒吞噬,火圈越來越,可吳一二似乎根本看不見這些,他的意識定格在了父親被斬首的那一刻。
而此時此刻,除了吳一二家這一道四合院即將被黑色火焰吞噬殆盡,村子裏上百戶家庭的住房,也正在被這黑色火焰咀嚼著撕咬著。
放火的人,這裏的一切都將被徹底抹去,從時間、空間與記憶層麵被徹底抹去。
她殺光了與村子有關的所有人。
又用這可以吞噬一切的火焰,吞噬了村子裏的一切。
隻有吳一二活著,當時,她下不去手。
但她確信,即便吳一二是傳中的生仙體,但沒有修煉過就等同於凡人。
她在遠處遙望著火海裏的村莊,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想到吳一二將死,心就會那麼痛。
她叫胡忘川,二十四歲,二十四年,她隻為了一件事活著——報仇。
如今,仇報了,但她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她苦笑一聲,喃喃道:“也許真的動情了吧。”
“可我不可能為了所謂愛情,放棄仇恨!從始至終,我接近你,不過是為了找到這裏。”
“要怪就怪你是那人的兒子!”
她的心很痛,為吳一二的死而刺痛,但大仇終於得報,至少是最期望的結局,至於吳一二,忘了就好,她輕歎一聲,喃喃道:“可惜你是那人的兒子。”
她不想再想起吳一二,可她的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放映著與吳一二過往。
她微皺繡眉,有些無法理解為何始終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反而隱隱抑製不住悲傷,因為動了情?情算什麼?世俗枷鎖而已!
她望著四下崩碎的山河,這些於此戰中崩碎的山河下,掩埋著她這一脈僅剩的族人,以及隨同而來的直係一脈數千精銳,他們都在這一戰中與她並肩作戰,最終全數戰死了,可她回想不起來任何與這些族人有關的畫麵。
她感受著周身的傷痛,希望重傷之軀承受的傷痛,能夠蓋過被吳一二占據的心此刻因吳一二而產生的痛,但她做不到。
她遙望著吳一二即將葬身的地方,終於忍不住淚水決堤,可她的臉上卻始終是冰冷的,仿佛沒有任何悲傷。
最終,她因他而流的淚,流盡了,她想,他應該已經死了。
轉過身,她決定走了,她要忘記這裏,忘掉吳一二,封塵過往。
她想從所有人的世界消失,去做一個凡人。
黑色的火焰漸漸了,最終滅了。
她一步步出這因自己崩碎的方圓百裏深山,每走過一步,她身後本崩碎了的大地山川就開始凝聚、折斷了的草木就開始生根發芽重新生長。
直至她走出這片崩碎的區域,她身後的山川重新凝聚成型,斷樹殘枝重新成長化樹,仿佛沒有經曆過剛剛的戰爭,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隻是,山川裏原來的生命都已不在了,同時山土下還多了許多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