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半夜開車到醫院的時候,裏麵的病人已經被疏散了。醫院火光燎燎,濃密的煙雲從猩紅的台上撩起,挾著桔紅色的光竄入雲層裏。馬路兩旁是等待轉移去其他地方的病人,密密麻麻層層鋪蓋。我一眼就看到了軟腳蝦一樣躺在馬路邊上的羅歇,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的,萬幸看上去安然無恙,隻是睡著了而已。我鬆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他旁邊有一個姑娘,亞麻色頭發和藍色眼睛,光著腳,蹲在羅歇旁邊,眼睛腫成了魚泡,不然會比現在可愛至少十倍。
我把手伸到口袋裏。那裏有一個的指環,我在上麵附加了一個的暗示。沒什麼惡意。這個暗示的作用是緩和對話者以太的流動,來降低對話者的情緒波動。“由於精神是以太流動的具象化表現,過量的以太會放大精神中暴躁的那一麵,而適當減少以太則可以緩和談判者的情緒”—這是課本上的話,結果我麵前的隻是個普通孩子而已。
算了,就算是孩子,我也得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和她交流。“你好啊~我叫陳樺喬,你就是庫瑪吧?”我俯下身,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話。她大概是受到了暗示的影響,原本因緊張而蜷縮的身體好像放鬆了一點
“是……大姐姐你是?”羅歇大概還沒告訴她我是誰。
“我是羅歇哥哥的好朋友啦~非常非常好的那種。”我這麼。
“嗯……我叫庫瑪。”她隻是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縮在了羅歇旁邊。真是,雖然她隻是孩子,但是看上去很難搞。
“誒~你好像很在意羅歇哥哥嘛~放心啦,他隻是睡著了而已哦。”我試圖安慰她。這個孩子……總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我麵對的不是一個女孩,而是一個年齡比我大了幾十歲的老太太。
我在包裏翻了翻,裏麵有一點我用來以防萬一的繃帶,又向旁邊的病人家屬要了一件破損的毛衣,然後用這些東西把她的腳包了起來。“不能這樣光著腳哦,會著涼的。可惜半夜買不到鞋子了,不然就不用讓你將就了。就羅歇這人嘛,自己都照顧不好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別人,這麼冷的居然要你光著腳,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那個……”庫瑪出言打斷了我。尷尬,一時沒刹住車,自顧自滔滔不絕起來了。我笑笑,“啊~哈哈哈,呃…什麼事呀?”
“姐姐……你身上有……我不喜歡的味道。”
誒?
當我還在考慮是不是出門太急沒有洗漱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的時候,庫瑪突然抱著頭,麵孔因為極度的緊張而蜷縮在一起。我可以感受到,雖然在暗示的作用下,以太的流速被壓低了,卻有一種即將爆發開來的跡象
“庫瑪……沒事的,沒事的……”手足無措之際,底下的羅歇用虛弱的聲音開始安慰庫瑪。我看羅歇醒了,就對他:“那個,羅歇啊,庫瑪好像不喜歡我。要不這樣,我把車開過來,今你們先住我家,這樣行不行?”
“麻煩你了……”羅歇完就斷片了。真是……
我把手機拿出來,順便摘下了那枚指環。原來在孤兒院百試百靈的暗示戒指,居然在這個地方失效了,看來有必要改進一下符文的構築方式了。
我把車子從公園的停車位開到了醫院門口。羅歇還是沒醒,我和旁邊的大媽一起把他抬到了車上,庫瑪也來搭了把手。她現在好像沒有特別大的反應了。不喜歡的味道啊……
我把庫瑪和羅歇安置在後座上,幫他們兩個係上了安全帶。庫瑪暫時還沒有像剛才一樣敏感,這讓我舒了一口氣。我回到駕駛座上,從反光鏡上瞥到了後麵那兩個人,突然有一些好笑:“喂,我。庫瑪啊。”
“嗯?”
“羅歇沒事的啦,你也不用這麼著急的……”
“喬姐姐,羅歇哥哥一直是這樣嗎?”
喬姐姐?“啊,你的是哪個樣?”
“我差點……害死他。”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差點失控,用盡全力控製自己踩下了刹車。
庫瑪抱住了膝蓋,俯身看著自己的腳尖。“我……不是故意的,但兩次……我差點害死他兩次……”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了起來,不是笑庫瑪,而是笑羅歇。不過大概庫瑪是不能分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