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梓今蹲在這口青石缸旁朝裏看了一了,的人兒用著極其認真的神情在注視著這座有著曆史的死物,圓圓的眼睛裏麵泛著和翠綠的水麵一樣的波光。
大毛和二虎看著萬梓看得這麼認真,也好奇的走上前來同他一起看了一會,可不太清澈的水裏除了能隱隱約約瞥見裏麵的短短的水草之外,看不見任何有趣好玩的東西,兩個孩子憋不住了,就開始和萬梓話,想要從這個沉迷其中的夥伴口中套出原因來,但很顯然他們失敗了。
萬梓像是青石缸一樣穩重且沉默,似乎整個人都被染上了一層時光渲染而上的青綠,不論大毛怎麼扯他臉蛋,二虎怎麼撓他癢癢,就是一動不動的蹲著,看著。孩子們鬧夠了便覺得無趣了,很快就悻悻的跑開了。
時間已經挺晚了,兩旁的梧桐樹隨著日光栽了幾個跟頭,就漸漸的黑了下來,沒有星月升起,放佛太陽是唯一在值班的更夫。
隔壁的李嬸開始大聲的叫著萬梓的名字,從街這一頭響到街的那一頭,嘴裏嘟嘟囔囔的著粗鄙之語,似乎因為萬梓的沒有應答而聲調還在逐漸升高之中。
對,萬梓是個孤兒,但並不是在某一個大雪裏遺棄在某個大戶人家的門口,從此就過上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幸運兒。
他曾經所在的段家,倒確實是這樣一個有名頭有實力的大家族,而萬梓,就是他這一輩最的少爺,是真正打就過的是那常人無法想象的富貴生活的之驕子。
然而出身好不代表一生就會這樣順順利利的過下去,至少這事沒有發生在萬梓少爺的身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十歲的萬梓少爺就這麼一個人出現在了這條老街上。
段家被滿門抄斬的事已經傳遍了所有州府,就連這偏僻到幾乎沒有外來人的老街上,也有大嘴巴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消息,嘰嘰喳喳地討論開了。
村婦的嘴向來都要毒過七月當頭暴曬的太陽,這麼一兩個人開始起來,不到一就是滿城風雨,那個本來幹幹淨淨的孩子也在突然間被各種各樣的閑言碎語包圍了。
每當這個時候,當然也不會少了一兩個惡毒的孩子王出來做一些更加人神共憤的事兒,那個時候這個少爺還會睜著一雙飽含著憤恨的圓眼睛死盯著他們不放,但不知道從哪開始,那雙眼裏的悲鳴在漸漸減少,剩下的隻有好像青石缸裏的汙水一樣的沉默。
風頭逐漸隱去,大家的談資很快又轉了方向,開始有麵惡心善的大嬸給萬梓做一點粗餐,萬梓也在巷尾的庫房旁用撿來的垃圾壘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堡壘,一切看起來好像都漣漪盡斂。
直到今早上,萬梓無意間瞟了一眼那口不太引人注目的青石缸。
是無意間,一個原因是萬梓的目標確實不是這口看起來又笨又重不太有什麼利用價值的青石缸,而是旁邊的吳叔。吳叔不是一個大叔,是即使在這條怎麼看怎麼滄桑的老街也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年長的梧桐樹。
當然,這個綽號也實在是太過久遠,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自從大家從某種程度上接受了萬梓的存在,總會在吳叔下麵放上一些剩菜剩飯,家裏用不著的舊衣之類的東西。
大家做了這些事又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萬梓走在街上得到的依舊是冷眼,隻不過在背後大家會抿起嘴角歎口氣,一聲這孩子真是不容易。
萬梓今也像以前一樣來這裏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氣開始慢慢的轉涼了,吱吱吱吱的聲音和落葉一樣飄得到處都是。
這個時候,第二個促成因素就來了,二虎家的黑貓突然從牆頭上“簌”的一下跳了下去,不知道是落點沒找好還是怎麼回事,向來敏捷的它居然喵的一聲栽進了青石缸裏,跳起的水花打濕了吳叔的影子。
不過這一係列動作雖然動靜不,但萬梓一般來還是根本不會理會的,但就在喵的一聲過後,一聲比當年在府中聽到的銀燕啼鳴還要清脆悅耳的呀聲,傳進了萬梓的耳裏。
這一回萬梓的腦袋轉的比躲大毛的拳頭時候還快,踢踢踏踏的跑過去,一把揪起濕漉漉的黑貓,像扔一個草螞蚱一樣在空中揚起了一道不太起眼的彩虹,接著低下頭看向還在上下擺動著像秋雨過後一樣的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