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隻剩下了漆黑，唯一能感覺到的，隻是身軀越來越快的下墜，隨之而來的是心跳得越來越快。無盡的恐懼如潮水一般淹沒了趙鈺，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無休無止
“哈哈”趙鈺猛地從床頭坐起，大口地呼吸了兩口。黑暗中隻聽得不遠處傳來些微細細簌簌的聲音，兩三個呼吸後，一盞微弱的火芒從床簾縫隙間冒出頭來。
“少爺，可要喝口茶？”一個藍衫妙齡少女托著一盞油燈，慢慢地靠近了床簾，一臉關切地問道。
趙鈺把身體往後挪了挪，靠在床頭欄杆上，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少女一手穩穩地托著燈台，一手輕輕拉開床簾掛好，露出裏麵臉色蒼白的趙鈺。趙鈺這才轉過頭，看到了少女被燈火照得紅撲撲的臉。少女約莫十二三歲，正是豆蔻年華，她披著鬆散的長發如瀑，明亮的雙眸如星，淡紅的雙唇微微抿著，就這麼赤著白皙好看的腳丫，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趙鈺。
名喚月兒的丫鬟將燭台擱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遞給了趙鈺。
“月兒為少爺點些寧香如何？今夜也可睡得安穩些。”
“就依你的吧。”
趙鈺微微搖了搖頭，重新躺下，在寧香的環繞下，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不知何時，沉沉入睡，一夜無夢。
晚冬清晨，一陣寒風吹入深庭，拂過窗下珠簾，趙鈺耳邊聽到一陣珠玉亂彈的細碎聲，悠悠醒來。過了半晌，丫頭月兒從屏風處探出頭來，對趙鈺恭敬地道：“請少爺洗漱。”洗漱過後，昨夜的疲勞似乎一消而散，趙鈺坐下，任由月兒幫他梳起了長發。趙鈺靜靜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鏡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麵容清俊，劍眉星目，然而從清瘦的體質卻不免在臉上添了幾分病容，隻有嘴唇還能透出幾分血色。月兒是趙家家生的奴婢，自曉事起便一直服侍在趙鈺身邊，對少爺每晚的怪夢自然早已習以為常。
梳洗畢後，月兒為趙鈺穿上了一襲深藍厚長袍，又從外間廚端來三色點心，一壺清茶。趙鈺隨意吃了兩口，便停筷起身。月兒眨巴著明亮的一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趙鈺。
趙鈺笑道：“我這就去沈公那裏了，你安心去書房吧。”
“多謝少爺”月兒等到少爺的這麼一句話，歡喜地應道。
丫鬟本不該看什麼書，甚至連字也不應當認得。偏偏這月兒丫頭生來與別個不同，聰明伶俐異常，硬是纏著趙鈺教她讀書寫字。換做別的少爺，早就一巴掌甩了過去。幸而趙鈺也不是一般富家公子，對府上奴仆也仁善對待。丫頭要看些書也不是大事，趙鈺便由著她胡來。每每他出了門，月兒便鑽進趙鈺的書房，弄琴擺棋看書作畫，倒似是個像模像樣的才女。
趙鈺走到外間，“啵”地一聲，有什麼物事砸到趙鈺頭上，手接著那物事一看，不禁一呆。隻見那物事是三枚銅錢疊著，方孔裏插著幾根羽毛，拿棉線綁了。庭院裏兩個十四五歲的丫頭笑嘻嘻道：“少爺，對不住啦。”
趙鈺無奈一笑，笑道：“你們可仔細了，若有下回，我隻當那三文錢是給我的罷。”
少爺趙鈺性子和善，府裏的丫頭都是野慣了的，也不怕他。兩個丫頭相顧嘻笑道：“少爺拿了我們三文錢進城裏去，要給我們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