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萬朝三傻(1 / 2)

初秋夜,梧桐井邊。

清冽的井水中倒映著一輪明月,一隻木桶落了下去,井中月霎時碎成萬點星。

一陣泠泠水聲過後,滿滿一桶水被吊了起來,桶中月搖搖晃晃,最終被倒進了木盆中,又碎成了銀光點點。

一身粗布衣衫的少年端起水走進了一間破破爛爛的茅屋中。

茅屋四麵透風,其內布置更是簡陋,除了一張瘸腿桌子,兩個脫了油漆的木凳和兩張相對而放的床之外便再無其他。

屋內的積水尚未退盡。

屋頂的破洞處有月光斜射下來,光芒的落腳點是一大一兩雙早就破得“麵目全非”的布鞋。

少年伸腳踢開鞋子,將木盆放在地上,抬眼看床上躺著的人。

左邊的床上躺著個精瘦的孩,年齡在十二三歲左右,右邊的床上躺著個胡子拉渣的老頭子,乍一看七老八十,細看卻又覺得年齡不會超過五十歲。

這一老一都是因為昨夜那場雨而發燒的。

昨夜,有仆從進來外門好幾處茅坑內的糞都因為這場大雨而溢出來,於是他們三人便淋著雨掏了一夜的糞坑。

蒙蒙亮,三人一同跳進溪水中洗澡,這一老一便就這麼倒在溪水中了。

少年將一塊帕子扔進水中揉了幾下,然後擰幹,給孩擦臉。

孩的燒還未退,額頭上滿是汗水,嘴裏嘀嘀咕咕,聽不清在什麼,在少年將要起身給另外一人擦時。孩突然叫嚷一聲,“洛風黎,你這個窩囊廢!本少爺什麼什麼時候掏過,掏過糞”然後,“攜風裹月”的一個拳頭便朝洛風黎砸了過來。

洛風黎一把抓住孩的手,同時身體往後退,“是是是,我是窩囊廢,大爺您別再折騰了,好好養病!”手帕在這時落了地,洛風黎彎腰去撿,抓住孩右手卻沒防住左手,於是鼻子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洛風黎捂著鼻子吸了吸,鼻尖略有濕意,楞了須臾,替孩掖了掖被子,然後將手中帕子扔進水盆中,擰了又給老頭子擦。

帕子甫一觸到老頭子的臉,手腕便被老頭子一把抓住,“洛風黎,我真和楓林晚的掌門是結義兄弟,你不信嗎?”

洛風黎將老頭子的手一點點掰開,瞥眼,看看他那支就連如廁也拿在手中的禿頭毛筆,搖搖頭,嘴裏應和著,“是是是,你不止是葉掌門的兄弟,水雲間的雲掌門也曾是你的手下敗將!”

洛風黎替老頭子掖掖被子,看著老頭子花白的胡子歎了一口氣!

你那麼厲害,仙門四首的掌門都曾是你的手下敗將,但還是逃不過與我一起掏茅坑的命運!

好容易將兩人安撫得入了睡,洛風黎亦是滿頭的大汗。

起身抬了水走出茅屋,去井邊打了水將自己也洗刷了一遍,然後光著膀子靠坐在井簷邊。

月華如練,桂影婆娑。

十二年了,明日又是新弟子進宗門接受訓誡的日子。

萬朝宗以前每年都要到各地挑選新弟子入宗門,到他們這一屆之後,改為三年一次,從洛風黎進來那一年開始算起,這是第四屆了。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他便成了萬朝宗最特別的人——唯一一個上可修仙問道,下要挖煤掏糞的外門打雜弟子,也是唯一一個每年都要參加訓誡大會的弟子。

洛風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心道,希望明日的表演能讓蘇與之滿意。

第二日,一老一的燒都退了。

三人換下粗布麻衫,換上三年才穿一次的流雲白衫便往院外走。

剛剛走到院門口,就聽一位紅衣姑娘指著這破舊荒蕪的院子,:“師兄,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另外一人看了一眼那人手指的方向,忙把人往一邊拉,“這是萬朝三傻的住處!怎地到了這裏?呸!呸!呸!晦氣晦氣!趕快走!”

走在前麵的孩回頭惡狠狠瞪著洛風黎,“我淩寒波上輩子肯定是逆了,這輩子才會瞎了眼,認你這個窩囊廢做師父!”

洛風黎低頭摸摸鼻子,假裝沒聽見,於是淩寒波又看著老頭子。

老頭子自認為自己行的正坐得端,於是高高揚著頭顱,禿頭毛筆插在衣襟口,目光迎著淩寒波不躲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