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容雪猛然抬起頭來,顧不得失禮,就那麼直直的盯著他。
也不知道是李子豐心中有愧,還是真的鐵石心腸,竟看也不看衛容雪一眼。
李子豐本就沉穩,再加上溫文爾雅的書生氣質,雖出身寒門,卻氣質出眾,否則也不會被聖上另眼相待。
可如今這一切,看在衛容雪的眼中,隻剩下冰冷無情。
隻聽李子豐用沒有絲毫起伏的語氣說道:“大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又得老夫人親自教導,自然是極好的。隻可惜子豐沒有福氣,因為……”
李子豐深吸一口氣,將頭轉向了衛容雪,眸光沉沉,衛容雪心頭一跳,慌忙之下轉過頭去。
不要說了!她不要聽!
直覺告訴她,李子豐的答案絕對會叫她傷心欲絕。
她轉過頭來,目光中帶著一絲祈求。李子豐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頓了頓,終究說道:“因為子豐已有了心儀之人,子豐非她不娶!還望侯爺恕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小姐!”
紫鳶一句驚呼徹底拉回了眾人的視線。
衛容雪隻覺四肢發軟,若不是被丫鬟扶著,早就倒了下去。
腦袋裏麵翁的一下,聽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衛容雪十六歲的時候,前來上門提親的人幾乎將侯府的門檻要踩斷了。
而這些人,真心實意想娶衛容雪為妻的少之又少,他們看中的隻是她身後的勢力。
哪怕隻是一個庶出,眾人仍趨之若鶩,誰叫侯府如今枝繁葉茂,遮蓋了大半個朝堂?庶女又怎樣?隻要能和侯府扯上關係,日後必定會平步青雲,高枕無憂。
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
這些衛容雪都知道。
所以她才遲遲沒有做出決定,就是不想叫自己以後的幸福被利益所葬送。
可惜,侯府的女兒必須時刻準備好為家族的利益犧牲一切。
既然都是做棋子,那她隻能盡最大努力,去給自己選一個合適的。
不要說舉案齊眉,夫妻恩愛,起碼要稱心。
選來選去,就看到了李子豐。
那日桂花樹下,那人一身月白錦衣,負手而立,與一幹青年子弟格格不入,站在閣樓之上的衛容雪隻看的見漫天的桂花和那抹欣長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動心了。
後來,連五妹妹都說,父親是真的疼愛她,特地為了挑了一門人丁簡單的親事,日後嫁過去了才不會受苦。
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這門親事,父親本是不答應的,是她腆著臉去祖母那裏求來的。
父親說,若是他能夠中了舉人,便同意這門親事。
可是科舉考試在三年後,也就是說,如果衛容雪要嫁給李子豐,那她就要等三年,三年以後她已經十九歲了。
十九歲在蕭國早就成了老姑娘,縱然侯府位高權重也難以再為她選一門好親事了。
最重要的是,誰都不能保證三年後的李子豐是否會中舉。
縱然如此,衛容雪還是答應了。
她溫順乖巧了那麼多年,如今想任性一次,於是押上了一個女子最重要的年華和後半生,去賭一個連勝算都無法估計的姻緣。
上天眷顧,她贏了。
連父親都說,看李子豐的才學,很有可能會進入三甲,若是真的成了進士,這門親事委實是段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