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笙雖說了不要緊,太子還是不大放心,說道:“宮中的王太醫醫術高明,不如我接你進宮去,在宮裏小住幾日,叫王太醫好好瞧瞧,如何?”
話音剛落,屋內的空氣瞬間降到冰點。
一直在旁邊悠然喝茶的殷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捏著天青色茶盞的手指微微用力,杯子裂開細小的縫來,水卻沒有流出來。
“太子的藥可還吃著?”
太子正在和衛南笙說話,猛然被殷離插了一句,微微愣神,爾後反應過來,對殷離感激一笑,如沐春風,“雲清大夫神醫妙手,自從按照他的方子吃藥,身子確實好了不少,還要多謝殷相出手相助,將他推薦給孤。”
殷離哼了一聲,一臉的不在意,“雲清本就是我尋來給阿笙調理身子的,若不是阿笙開口叫雲清給你把脈,你以為我會叫他去救?”
那表情仿佛在說:小子,你別白日做夢了。
太子微微一愣,瞬間就了然於心,知道殷離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告訴他,阿笙有雲清大夫照顧,太醫院的人再好都是個沒用的,想到他方才還說要將衛南笙接到宮裏去,不禁搖頭失笑。
太子也不生氣殷離這麼嗆他,繼續好脾氣地笑著說道:“說到底還是多虧了殷相和阿笙,方才……是我考慮不周。”
自此再也不提接衛南笙去宮裏的話。
幾人又說了一些話,期間殷離雖一直無話,偶爾開口卻都是和阿笙有關。加上他舉止間對阿笙親密,寵溺之情溢於言表,無一不透著柔情與體貼。
見此,太子的眸光淡了幾分。
最後還是蕭昭看不下去,謔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掀翻眼前的桌子,又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狠狠瞪了衛南笙和殷離一眼,拂袖離去。
衛南笙看著無辜受累、東倒西歪的桌椅板凳,翻了一個白眼。
這人又發什麼風!抽筋!
殷離嘴角微揚,隻是弧度極小,根本就察覺不了。
衛南笙好不容易碰到了太子,本想與他好好說會話,可是有殷離在,她也不好多說。
並不是有些話不能告訴殷離,委實是這人說話太刻薄,不給別人留情麵。
她算是發現了,隻要她和太子說多了,殷離就不對勁了,說出來的話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樣,傷人的緊。
人家畢竟是太子,一直被他這麼嗆聲,就是脾氣再好的人都會心生不喜。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衛南笙決定還是挑殷離不在的時候說吧。
又坐了一會兒,衛南笙見時間不早了,知道她該回府了。
太子倒是說道:“你先走吧,我好不容易出來,再坐一會兒。”
衛南笙知道太子很少出來,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然是要多看看的。
當下也不再打擾,將時間留給了他自己,帶著丫鬟,與殷離一同走了。
太子憑窗而立,清風揚起他玉冠上的發帶,在風中飄揚,背影孤寂而蕭索。
他看著衛南笙的背影,心頭劃過濃濃酸澀。
他何嚐不知道殷離的心意。
男人更了解男人,更何況那是同他一樣喜歡著阿笙的人。
想起殷離強硬又霸道的手段和作風,太子淒然。
便是他同殷離去爭又能如何?拖著這副孱弱不堪的身子,就是贏了也無法陪著阿笙終老,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如此倒不如不爭不搶,就這麼看著阿笙能夠有一個人去愛她,護她,陪她走完這一生,也是無憾了。
從福記樓出來,殷離整個人就有些不對。
衛南笙擰著眉頭,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
“你到底怎麼了?”
五年來的相處,足以叫衛南笙去摸清殷離是一個什麼性子的人。
別看他現在好端端的,其實都在心裏憋著呢!
所以,衛南笙完全有理由懷疑,殷離的陰暗性格,其實都是這麼被壓抑出來的。
至於衛南笙是如何知道的,那是因為她發現每當殷離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會微眯著眼睛笑。
人家生氣都會發怒,隻有他才會笑,果然是個變態,非常人所及也!
“嘖!”殷離冷冷一笑,勾著嘴角對衛南笙笑道:“我怎麼了與你何幹?”
“你!”衛南笙被她這麼一噎,倒不知道說什麼。
罷了,人家不願意說,她何必湊上前去自討沒趣。
也不再繼續問他了,當下就對殷離說道:“我的馬車來了,先走一步。”
說著轉身就走,胳膊一把被人拉住。
殷離隻覺心中有股無名大火蹭蹭蹭往上冒,燒光了他的理智,燒光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