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客廳內卻不斷地冒出股股寒氣。這絕對是心理作用。
左瞥一下連眼都不眨的老哥,右瞄一眼毫無表情地站在倆青年麵前的修晚萱。四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了將近三分鍾。夾在中間的祁樾終於下定決心,握緊雙手,輕而慢地發出聲音:
“那個……”
瞬間目光全部聚集到祁樾的身上,盯得他冷汗四冒:“那,那個,大家有什麼問題坐下慢慢。是吧,老哥?晚萱?”
看看尷尬的笑臉,修晚萱和倆青年默契地找個位置坐下來。當修晚萱把刀靠在沙發背上時,祁樾才發現剛直的銀色刀身上遍布著簡約的黑色紋絡,就像皮膚底下的血管交錯相連,鋒利的刀尖則仿佛被突然斜著截斷似的。隨後從刀柄中竟向外迅速延伸出無數銀線將利刃包裹起來,形成具有鏤刻效果的刀鞘,包括柄在內整個刀身甚至隨之緩慢縮至匕首形狀。和之前的龐然大物截然不同。
察覺到對方無法移開的視線,修晚萱向祁樾解釋道:“伊佐邪那,這把刀的名字。性情剛烈,有時殘暴。”
“刀還講性情?”
“當然。邪那有自己的意識,可以自行選擇主人,甚至能夠反噬使用者的肉體與意識。”
聽到這祁樾驚訝得提高了音調:“這麼危險你還用?!”
“因為,”嘴角向上勾起:“邪那不是這個世界的刀啊。我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哥也不是。”
“什,什麼……?”這回直接目瞪口呆了。
“晚萱!”祁梓束突然怒喝一聲,客廳裏的氛圍再次緊張起來。
觀察一眼麵色鐵青的祁樾,自稱是“夜”的青年溫柔地:“就算在我們的世界裏,伊佐邪那也屬於下界中數一數二的好刀。這和我們是不是異界者無關啊,晚萱。”
無奈地擺擺手,同時偷偷瞄向某位被黑雲籠罩的青年。“雖如此,我隻是想向被蒙在鼓裏的少年表明事實而已。”修晚萱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來祁梓束在這些人中有著相當大的威懾力。
“非得要把樾卷入麻煩中嗎?”冷冰冰的眼神來回掃視坐在左邊的三位,三個人無一例外地馬上避開。即使沒有殺意,這眼神仍舊讓人無所適從。
等祁梓束收回了視線,夜向前傾身,和祁樾四目相對。“有件事我想先問一下當事人。”
此刻祁樾終於在藍的眼眸中找到了一絲慰藉:這個顏色果然能讓人冷靜下來。就像那裏的藍琉璃一樣……那裏?
“祁樾,能告訴我剛才聽到我們是異界者時你的感受嗎?”
“誒?就是很驚訝。”
擺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好像在自言自語:“我倒是從你的表現中感覺出你似乎已在潛意識裏接受了這個事實。”
“怎麼會!”祁樾再次尷尬地笑出來:“我的接受能力哪有那麼快!”
“因為你剛剛鐵青的表情有點自己的秘密快被戳破的味道。”
盯著對方那雙不再清澈的眼睛,祁樾下意識地警覺起來。無辜地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什麼。”
沉默許久的夏格毫不猶豫地打斷兩人:“祁樾也來自玄紀時代,這點不可否認。而且是和八歲的祁梓束一起被庫洛萊特冰封了一百多年才被祁氏夫婦帶到了這個世界。當初祁梓束在被祁氏夫婦撫養兩年後開始恢複記憶,但還是嬰兒就被冰封的祁樾應該沒有任何關於玄紀時代的印象。夜,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撇撇嘴角,夜沒有進行反駁。當事人祁樾並不知道他們在些什麼方夜譚,隻能象征性地點點頭以示自己有認真地聽著,最後默默地低下頭繼續沉思。
“既然這樣,祁樾不是更應該回到玄紀時代麼。”修晚萱再次看向祁梓束,“沒準兒還能更快找到關於他的身世的消息,以及當初為何被冰封的原因。”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眼光閃爍了一下,隨即得意地在心中默念三聲“嘿嘿嘿”。無論遇到什麼情況,祁梓束的眼神總是非常堅定,所以目光稍微有些閃爍就代表他開始動搖了,更何況對於現在兄弟倆的境遇來看把祁樾帶在身邊才是比較保險的選擇。接下來隻需要消耗一點點時間讓他自思考思考。
稍等一會,斷定基本沒問題後再次確認:“怎麼樣,要不要帶上祁樾一起回國,然後在那裏定居?”
祁梓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冰咖啡,然後走回客廳,直接把咖啡塞進一直低著頭的祁樾的手裏。並在旁邊坐下。
另外三個人安靜地注視著這對兄弟的一舉一動。
客廳內再次陷入無聲狀態。
當注意力放到老哥給的咖啡上時,本來糾結得如同抽象派畫作那樣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情終於慢慢地舒緩下來。緊握的雙手也慢慢鬆開。雖然咖啡罐有些冰涼,但祁樾很喜歡這種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