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她貝扇似的睫毛不住地扇著,他的吻不同往常那般霸道蠻狠,而是溫柔地小心翼翼地安撫。是那般溫熱而深情,就像一條火舌,從她的口中蔓延到喉部,再傳到肺部,直至心底,死掉的心仿佛又複蘇過來,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溫度。不是已經心如死灰了嗎,為何還會感到溫暖呢?
她突然萌發了一種可怕的想法,要是這樣溫柔的一直下去,該有多好?
可是死掉的孩子和可憐的珠兒,他們的仇誰來報?我受得那麼多的苦,誰來替我償?不行!不行!都是假的!我不可以掉進這溫柔的陷阱裏!
她睜開眼睛,眼裏的怨憤與仇恨如一團烈焰,燒上對麵那絕美的男子,她的齒擒住他的唇,奮力一咬,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口中彌散開來,第一次覺得血的味道也很美妙,因為這讓她感到這才是真實!你讓我流了多少血,我就要你加倍還給我。
司馬紹吃痛,放開她的唇,如夢初醒地凝著她那雙噙著恨意的明眸。舌尖舔過唇上的血,這讓他明白唯有自己的血才能償還她的一切。
他徹底地放開她,背過身去,悠長沉重稻息從鼻中呼出,悶聲不語,拂袖離開。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倒吸一口涼氣,波濤起伏的內心才緩緩平靜下來。為什麼這個男人還可以掀起它心中的波瀾?是自己太沒定力,還是被傷得不夠深?
翌日,金鑾殿。
司馬紹頭戴金冕,一手支著頭,雙目緊閉,倨傲地側靠在龍椅上,沉聲道,“宣薔薇!”
黎兮眉梢輕挑,紅唇淺勾,司馬紹一大早就派人給我梳洗打扮,我就知道是為了冊封之事,真是想不到事情這麼順利!她收起笑容,從殿外端步而進。
薔薇?聽說是前日鮮卑王子進獻的美人。眾官紛紛微微抬起頭,瞟向那位神秘的女子,神色各異。
隨著一陣薔薇冷香飄進大殿,一紅衣白發的女子緩步走來。她一身長擺飄逸大紅鳳裙,顯得隆重而妖異;一頭雪發高高地盤成流雲髻,在發髻兩側鑲著碧璽蝴蝶花鈿,中間斜插著一支鑲玉九鳳金步搖;一張臉都被玉色麵具遮住,隻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瀲灩水眸和一張殷桃小口。
那就是前日鬧得沸沸騰騰的女子,聽說玉麵白發,是個絕世仙子,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隻是瞧不見麵具之後的容顏,可真是遺憾了!
庾亮也抬頭看向那位女子,在回朝途中,司馬紹不是已經尋得了一位名叫蘇依依的美人了嗎?怎麼又有了新歡?自古君王多薄情,看來真是如此!真是苦了我那位可憐的小妹!當初真不該把她嫁進皇家!
薔薇於階前止步,雙手放於胸前,姿態端莊清美,通身散發出既魅惑又冷清的氣韻。
司馬紹睜開鳳眸,瞧著那身穿紅裝的女子,那樣鮮亮的大紅色,與他娶她那日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曾經那頭如墨般的黑發,如今變為滿目皆傷的白絲。白發與紅服的對比是多麼多麼刺眼!如果他有相信她,如果他沒逼著她喝那碗墮胎藥,如果他能好好對待她,他們現在又該是一種怎樣的幸福呢?隻是沒有如果!
“宣旨”,他忍住雄,高揚一聲。
小太監展開聖旨,奉命宣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薔薇溫婉淑德、嫻雅端莊,冊封為後,為天下之母儀。內馭後宮諸嬪,以興宗室;外輔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賢臣。使四海同遵王化,萬方共仰皇朝。授後宮鳳印。欽此。
“授印!”
“等等!陛下,臣有事要奏!”庾赫出聲阻止。
“庾愛卿,何事要奏?難道是對朕的旨意不滿?”司馬紹依舊側著身子,一派倨傲不馴的樣子,冷光射向庾赫。
“微臣認為,陛下冊封薔薇為後,於情於理於法都不合!於情,庾皇妃是陛下以前的正妃,現又身懷龍嗣,是一國之後最佳的人選;於理,此女子來曆不明,而且是鮮卑國進貢來的女子,不知她是否暗藏禍心,不可不防,她為皇後肯定不孚眾望;於法,此女子無名無份,就直接封為皇後,從古至今從無這樣的先例,乃不符國法。所以臣認為陛下萬萬不可被女色所迷,封此女子為後!”庾赫句句在理,字字鏗鏘,稟完後,眾人紛紛讚有理,上前啟奏,不可冊封薔薇為後。
庾赫老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想必司馬紹新帝上位,不會不從我們這些老臣的話!
黎兮則沉著冷靜地站在那,默默聽著。有人反對是肯定的,不過一切權利都在司馬紹,他們這些人說再多也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