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自然是不想動這些心思的,她一頭倒在炕上就準備睡了。肚子裏是空的,她還要餓到第二天,要是起來活動就會更餓。
小桐看她躺著的姿勢,捂著嘴偷偷地笑了。
江心月耳朵靈,一聽見笑聲就詫異地起身,低頭從頭到腳地看著自己。一會兒她終於醒悟過來——宮女睡覺隻能側臥,蜷腿,不能仰身躺著。這是規矩,是怕睡姿不好衝撞了宮裏的神明。
小桐在偷笑,玉紅裝作看不見一樣還在低著頭幹活,反正兩個人都沒有提醒她的意思。江心月沒心思理會她們,倒是自己犯愁起來:
新進來的宮女最難過的一關就是睡覺,三個月的調教下來,都是因著睡覺睡不好挨打的最多。你躺下時是正確的姿勢,可你怎樣保證睡醒了之後還是這個姿勢?
瑜景宮裏,梅嬪沉靜地躺在榻上,她身邊正坐著皇帝。
“這些日子朝堂大動,朕心裏紛雜,還是若初你最讓人安穩。”
梅嬪淡然一笑,並不答話。皇帝抬手撫著她柔順的秀發,寵溺道:“你一直是這般清雅的模樣,誰見了都會少些煩躁的。”
“臣妾今日身子不爽利,不能侍奉皇上。”梅嬪幹脆地拒絕道。今天是她來葵水的日子,卻不想皇帝竟來了,難道是敬事房疏漏了麼?
而且如今皇後勢力如日中天,前日剛處置了蓮婕妤,昨日又處置了一位得寵的柔選侍,另有幾個寵妃在晨省時受了斥責,還有一些無寵的嬪妃在暗地裏受到了皇後黨羽的欺辱。
所有的這一切,皇後跋扈橫行苛待眾妃的一切,皇帝都百依百順。誰都知道,這個天下,已經姓陳了。
現在她得寵,是非常危險的。
皇帝聽了這句生硬的拒絕,臉上絲毫不見惱怒,反而笑意更濃了:“朕喜歡若初的性子,不似她們矯揉造作的。”
鄭昀睿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有著多重口味,他的後宮裏,不同性情的各色美人俱全。博才者,擅歌舞者,端莊者,嬌蠻者,清麗者……各類無所缺。
惠妃雖然刁蠻,但偏偏合了鄭昀睿的口味;梅嬪冷豔清雅,也讓他愛不釋手。
梅嬪覷著皇帝的神色,心裏更加迷茫。皇帝處在如此不利的形勢中,表麵上看是煩悶和不順,可內裏好似並非如此。她一直思量著,卻看不透這翻天覆地的後宮裏,真相到底是什麼。
此時,宮裏的首領太監進殿回稟道:“稟皇上,皇後娘娘身邊的畫屏姑姑在外求見。”
皇帝一聽蹙了眉,聲音帶了稍微的火氣:“朕已經說了後宮之事皇後處置就行,朕給了她這麼大的權力,她還想怎樣?”
太監小心地回道:“是……是請皇上去鳳昭宮,說是要賞月色……”
皇帝更加不悅,卻是不再發火,他的樣子打眼一看就是受臣子要挾的無奈帝王。皇後越發地厲害了,不僅要掌控後宮大權,還要奪寵。陳皇後早已不在乎皇寵,也早不再對皇帝有情分,她如此無非是跋扈霸道而已。
梅嬪坐起身,勸道:“皇上還是去鳳昭宮吧。娘娘剛成為皇後,皇上多陪陪也是應該的。”
皇帝搖頭:“朕今晚就在這裏。”
梅嬪繃了麵孔,轉過頭去:“皇上將臣妾置於炭火之中,臣妾隻能領受了。”
“放肆!”饒是鄭昀睿喜歡梅嬪傲然的性子,也止不住慍怒了。
梅嬪下到地上跪下,低著頭卻不開口請罪。
皇帝從胸中長舒一口氣,拉起了她道:“罷了,朕這就去皇後宮裏罷。”
他大踏步向門外而去,抬手喚了王雲海,邊走邊道:“傳旨,將梅嬪晉位貴嬪,和婧昭媛一同行冊封禮。”
梅貴嬪身子頓時僵住,在皇帝跨出大殿之後,抓了茶盞狠狠砸在窗上。
“為了保護那些有子嗣的嬪妃,他就把本宮推到風口浪尖上,給皇後磨刀!”
皇帝給了婧昭媛和惠妃協理六宮大權,可她呢?空有“皇寵”。
她性子烈,還想再砸,一旁貼身的宮女黎兒忙拉住她的手:“皇上還未走遠呐,主子不要命了?”
梅貴嬪放下了手,喃喃道:“在找到他之前,我這條賤命還要留著……”
“上官大人還是沒有消息,好似真的歸隱了。遭貶的叔伯們都一問三不知。”黎兒小聲道。
梅貴嬪輕咬了唇道:“再去查。定要打聽到他。那些叔伯都是遠房,想也是不知情的。除了宮外的人,宮裏還有姐姐生前從上官府帶進來的幾個奴才,就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