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天下幫威施天下 水莽沼度化惡魂(1 / 3)

從前的子島叫作珍珠眼,位於九水之源的漩渦中。

那裏原本是處人煙滅絕的荒蕪煙瘴,巨大的漩渦有百裏之遙,周圍群山被縱橫的河水衝刷成各種各樣怪異的形狀,不過水勢雖旺卻不見絲毫生機,衝翻騰的白浪如同伸出地獄的觸角,任是飛沙走石草木鱗羽,凡碰到必被拖入水底,傳下分九水,此處便是源頭。

猛王本名高昆,也是窮苦出身,正所謂人生三大苦,打鐵、拉纖、磨豆腐!他爹就是靠河吃飯的纖夫,累死累活還不能吃飽,更甚者為了搶活路互毆搏命!高昆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度日,自幼就學會了逞勇鬥狠,他早明白在亂世之中還得靠拳頭吃飯,因其生得高大威猛加之心黑手狠,漸漸在家鄉一帶打出些名氣,日子久了他總覺得不過癮,自己這粗拳笨腿終歸是打鬧。

來也是他的造化,有回他與一群人爭鬥時被途經的奇人看見,發現他年紀出手凶狠,拳拳見血,憑一己之力麵對數人競不落下風。這位奇人如獲至寶般欣喜,見這孩子高大壯碩筋骨舒展是個可造材料,於是便要收高昆入門,可惜高昆不識人盡些粗言粗語,在被奇人摔了幾十個跟頭後才徹底服了,跪在地上“咚咚”磕頭。

江湖奇人也打算傳些搬山填海之術,可高昆並不好喜此道,那些都是唬人障眼法,是人所為!還是靠拳頭來得實在些。無奈之下奇人根據奇體魄傳他金剛不壞之能,河嶽保身之術。

年少的高昆辭別父母隨奇人來到外之地——彌陀峰。十載過後學有所成,而且眼界大開,隻是他秉性未改,仗著絕藝傍身更加狂傲了。

下山後他發現早已經物是人非,雙親暴斃,被扔進河汊喂了魚蟹,家中的半間破房被河幫惡霸圈了去當花園,兒時玩伴此時都當了河幫的打手,鄉鄰大多以為他慘死在外,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好端端回來了!

高昆雖狂但並不無知,他明白隻憑一己之力難成大事,他要做的就是殺雞儆猴,新仇舊恨此番必要有個了斷!河幫雖眾但多是潑皮無賴哪裏敵得過他的拳腳,凡有抵抗者哪怕是一絲言語上的怠慢他都會大開殺戒,河幫幫主上下數百口人不論老少被其盡數打發,血流如潮,腥惡之氣數不散!其手段之凶殘方圓百裏聞之色變!

三後,高昆憑著殺戮坐穩了河幫幫主之位,靠著恩威並用、賞罰分明沒出一個月周圍大各幫盡數歸他門下,門徒已千人,於是他將河幫改為“下幫”手下分了文官武將,大等級。高昆開始合縱連橫統一江湖所有幫派的擴張之路,下幫的門徒可以不遵王法但必須守得家規。

隻用短短幾年高昆便一統江湖幫派,伴隨著血腥殺戮,他壟斷了所有漕運、碼頭、鏢行、江湖大買賣七八分都與他有關聯,手下門徒數十萬,不管到哪都是前呼後擁佳人無數,他儼然把自己視作下之主了。

師兄弟自打鬼城出來,熾熱的驕陽在他們眼前閃動,漸漸的光點安靜下來連成一片,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與之前似乎無有差別。如意一心想找尋廣禪去處。

“莫急嘛,那和尚與咱們緣分頗深,我看早晚會相見,哈哈!”道洪倒是不在乎。

如意想想也對,此番廣禪吃個大虧,荒廢了百年修行,哪能善罷甘休,“下次必要他老命!”

“他現在可是驚弓之鳥,不知道藏到哪個窩裏了。”

泗溪碼頭距子島五百裏,水路發達而且人丁極盛,此處早年也是蠻荒煙瘴野流縱橫之地,各處流民彙聚於此才漸漸興旺起來。

道洪踅摸幾張破木板在路邊搭了張桌,這還是他好話盡才在別人的地盤上擠了點地方,他把卦帆戳在桌邊揣著手瞄著眼端詳來回的行人。

“大凶!”道洪突然衝著行人喊了聲,把身後的如意也嚇一跳。行人紛紛駐足,見是位幹瘦的算卦道人,剛走了沒兩步道洪又大喊:“性命不保!”

行人中有幾位圍過來,“顛老道,口出狂言,誰性命不保你講清楚?”講話的是位穿著體麵身材微胖的商人,他姓劉,是本地一家不大不的雜貨店東家,看樣子有五十歲上下。

道洪看有人圍了過來慢悠悠歎道:“哎,今乃貧道九十九歲壽日,當下正是下大亂險惡叢生,貧道怕活不過一百嘍,故此歎自己性命不保啊!”

圍攏的人大多嗤之以鼻,笑話這個瘋老道是不是發癔症了,“道長拿我等尋開心,九十九可不啦,真活到一百歲還不成精了?”人群中有人嘲笑道。

道洪才不以為然,“常言講,人精、人精嘛,萬物之靈為人也,萬人之長為精也,還未見哪個願意做短命鬼呦!”

人群中有人話,“如道長言,這世道我等能不能挨到明日都在兩可呐!”

道洪眯縫眼睛端詳人群,歎氣道:“哎,這位大哥所言極是,貧道用望氣之法觀瞧,在場者有二人頭頂黑氣籠罩,幾日內必遭橫禍!慘呐!”

圍觀人群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如意湊了過來恭恭敬敬給道洪作揖鞠躬,“如此,請仙長大發善心幫諸位破解破解才好。”大家見這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對道長十分恭敬,想必道長也是世外高人,有人跟著道:“仙長既有手段出來才是,我等絕不虧待。”見有一人如此,眾人便跟著紛紛道:“仙長慈悲心,講出破解之法才好。”

道洪把頭搖得似個撥浪鼓慢慢悠悠道:“貧道看你們也不易,就個安身立命之法,所謂法不傳六耳,道授有緣人,信則附耳過來,不信則好自為之去罷。”

劉東家率先擠到近前,他手裏攥著塊銀子塞到了道洪手裏,“有勞仙長!”

道洪握著銀子微微點頭,“嗯,看你心誠貧道就助你脫難吧。”劉東家低聲道:“仙長方才講有二人頭頂黑氣籠罩可有在下?”

道洪“嗯”了聲輕聲道:“看你還識相,附耳過來。”劉東家側耳湊近了細聽,道洪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聽得他頻頻點頭,臉色馬上陰轉晴。聽道洪罷,劉東家大喜,“仙長神人也,我過了此劫定有厚報!”而後高高興興離開了。

餘者見此狀爭先恐後紛紛求算,如意趕緊過來,“各位莫要推搡,今日仙長大開善門保證人人有份。”

不到半個時辰,圍攏的人群就被道洪算得喜笑顏開,似乎道洪的幾句話解決了這些人所有難題,紛紛傾囊相贈。

道洪掏出口袋把得來的散碎錢財盡數裝下,足有半袋!看來又能過上一陣逍遙日子了,他咧嘴晃幾下袋子發出“嘩嘩”的聲音,笑道:“為兄本領如何?”

如意豎起大拇指讚道:“師兄蒙人手段又見長進!”

道洪瞪眼道:“胡!五行相術講究望氣、望形、望景、結合罡地煞與造物民情,可助人逢凶化吉青雲直上矣……”

如意趕緊插話,“怪我怪我,師兄得對,弟不該信口胡言。”

道洪嘿嘿地笑,“再不濟也是各取所需嘛。”然後把袋子紮緊準備與如意大吃一頓。他連頭都沒抬就知道要出事,“倒黴、倒黴、出門沒看黃曆。”

對麵站著幾個身穿彩衣的青年人,他們大都二三十歲年紀,紅綠黃藍各個紮眼,幾丈外就能聞到他們身上散出來詭異的香。

為首者一看就是個少爺,握著把紙扇站在那裏不停晃悠,立不直、坐不穩,走不正、一副膏粱子弟模樣,本地都尊他聲金少爺,是下幫分會頭領的大公子。

“呦!哪兒來個破老道?在本地做買賣交過保費沒?知不知道整個碼頭都是我們下幫地界?”身邊的隨從跟著附和著:“雜毛,見到我們少爺還不磕頭!”

“笑話!貧道行走江湖到哪裏人家都尊我聲先生,從沒聽過還有保費一。”這次道洪不同以往反倒硬氣了許多,“你們這幫狗東西!叫你們祖宗給你們磕頭也不怕慘死!”罵完道洪才意識到怎麼連自己都罵了,氣得他嘿嘿地笑。

人頭攢動的街麵突然變得冷冷清清,原來周圍商販見事情不妙攤子都不收了全躲老遠指指點點看熱鬧。

金少爺未話,他手下的嘍囉可迫不及待了,“老鬼,你是活夠了!”金少爺攔住了手下冷笑道:“老道口氣不,本少爺看你年紀就放你一馬,隻要你把那不義之財錢交出九成,此事就算了,否則……”

道洪聽這話立馬把那袋錢裹進了胸口,“呸,你等宵若是識相快些滾開,否則必有慘禍,別九成一成也沒,貧道惜財不惜命!”

“哈,這老道窮瘋癲了!”眾人開始哄笑著。

金少爺橫行此地多年哪受過這個,從來話隻上半句,眼前其貌不揚的老道讓他很沒麵子,他用扇子點指道洪,“老東西,你活膩了,宰你不過宰隻雞般容易!”

“沒王法不成!”

“王法?!王法賣多少錢?哈哈,下幫就是王法!”大家哈哈大笑。

手下們蜂擁而上,他們怎麼會放過這個表衷心的機會!

往往衝在最前的不是成了人物就是做了鬼魂,這位藍衣青年顯然都不在此列,隻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如意的使出的手段給化了,除了股子糊味兒和一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再無此人,他在眾目睽睽下就這麼消失了……

在場者無不愕然,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金少爺又怕又怒,語中帶顫,“你、你這妖道使什麼手段!人、人被你搞去哪裏?!”

道洪也很驚詫,沒料到如意下此重手,他以為把幾個人打倒就算了。

“人嘛……怕是你們見不到了,不如你們將匕首拿回去留個念想吧。”

“欺人太甚!”大多情況這話都是別人對金少爺的。“少爺勿懼,我聽江湖中有種障眼法,專門故弄玄虛懵人,這老道想必是此中高手。”隨從湊近金少爺聲嘀咕。

“哼……”金少爺瞄著道洪,不過是個幹癟的老道而已,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驚人本領。“老不死,敢用妖法迷惑本少爺,必要你老命!”

手下們各持凶器再次衝上來,道洪一腳踢翻了卦攤大喊:“貧道從不殺生,你等投胎不易,莫自尋死路!”

有人喊道:“老道障眼法不靈了,咱們一起上看他能如何!”

如意按耐不住跳了過來,像團柳絮般輕飄飄落下。這幫混混呆愣住,他們還未看明白怎麼憑空出現個人,不過他們並不在意,對麵不過是個娃娃而已,正眼神爍爍盯著他們,倒是這對眼睛十分特別,發出詭異的光芒。

“他是何人!”金少爺問。

“他可是催命閻王,貧道勸你們還是走為上策。”

“哼!這娃娃生得倒細皮嫩肉。年紀能有何本事,給本少爺一並打發了!”金少爺後退幾步,準備好好瞧個熱鬧。

“如意,下手要輕些……”道洪話還未講完,他們已經動手了。

混混們各拿家夥殺向如意,見如意身形晃動一道白光閃出,各個麵目猙獰,許是對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不甘心吧,身體又跟著衝了兩步便都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