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雲怒斥了一聲:“林娘!你怎麼說話呢?”他不是想要幫著楚念,隻是在這個時候,楚念關係到楚家的名聲!
林姨娘麵色一怔,立即反應過來,悲傷地看著楚常雲道:“老爺,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老夫人就這麼枉死嗎?”
楚常雲冷聲道:“那你要怎麼樣!讓這衙役將念兒帶回衙門嗎?”
林姨娘潔白的貝齒輕輕一咬,仿若無意道:“在事實沒有認清楚之前,隻能委屈念小姐了。”
五姨娘第一個反對道:“這不行,哪兒有大家小姐進衙門的道理!”
楚常雲麵如寒霜地道:“林娘,我知道這件事關係到我母親的性命!但若是真的這樣憑空讓我送念兒進衙門,我也是絕不能做的!”
京兆尹衙門豈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楚念是大家閨秀,她若是進了衙門,縱然能夠平安出來,也會變成整個京都的笑柄。五姨娘皺起了眉頭,剛要為楚念說話,然而他卻聽見楚念先開了口。
楚念麵對層層的威逼,卻慢慢地道:“林姨娘,你真心要查出祖母的死因麼?”
林姨娘神色冰冷,厲聲道:“這是自然的,我絕不會放任凶手逍遙法外!”
楚念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林姨娘不由要發怒。楚念的眼神變了又變,最後沉成了一汪不見底的深淵,慢慢沉著臉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她的目光比寒冬裏的雪色還冷:“隻要驗屍,便能查出更多的線索,就不會僅僅拘泥於所謂的果脯,而是能夠進一步知道祖母究竟是何時中毒、以及是何人下毒了。”
林姨娘麵色一白,隻覺得掌心濕濕的冒起一股寒意,大聲道:“不可以!”
這一聲,引起了楚常雲的注意,他認真看了林姨娘一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等別人開口,林姨娘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連忙道:“老夫人已經去世,就該讓她好好的入殮,怎麼可以去動她的屍體?實在是太不敬了!”
楚常雲也在搖頭,他當然知道應該驗屍,但是從本朝的慣例來看,仵作隻是用來查驗物證,同時對屍體隻進行體表的檢驗,並不是進行屍體解剖。過去他也曾經聽說過一件事,有個男子到朋友家中喝酒後,回到家裏腹中巨痛,禁不住連連嘔吐,居然從口中吐出了十幾條毒蟲。他見自己吐出這麼多蟲子,嚇得精神崩潰,居然一命嗚呼了,彌留之際,他告訴妻子張氏,等自己死後要剖開自己的肚子,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蟲子在作怪,並且找到證據去告那在背後害他的朋友。
張氏遵從丈夫的遺願,在丈夫死後親自剖開屍體檢查。這件事被鄰居知道後,就到衙門處告發她破壞丈夫的屍體。雖然這件事情情有可原,但官府還是把張氏抓了起來,另外,又因男子的兒子不阻止母親損毀父親屍體的行為,連他也被一起抓了起來。
律法隻是規定:傷害死屍的,要處以四年苦役;妻子傷害丈夫,應判處五年苦役;兒子不孝順父母的,處以死刑。
京兆尹將這個案件上報給皇帝,皇帝並沒有考慮太多,很快就批示按照刑部尚書的意見判決此案:兩人都是死罪……現在,居然又碰到這種事情,想到這裏,楚常雲幾乎要勃然大怒道:“念兒,你難道不知道驗屍是對死者的羞辱嗎?還是你不清楚本朝律例!此事若是傳出去,隻怕連天子也要震怒,你不要再滿口胡言亂語了!”
楚念道:“本朝律例規定,不得私自解剖屍體,若是我們私自損害祖母屍體,便是其罪!敢問父親一句,若是我們通過官府的仵作,公開進行解剖,那便不是罪過,而是為祖母申冤了!更何況本朝的法典中雖然沒有說死者一定要驗屍,可卻沒有說一定不可以驗屍!律例並沒有不可以要求官府來驗屍不是嗎?”
楚常雲一愣,仔細一想頓時啞然,他重重咳嗽了兩聲道,臉色鐵青道:“戮屍棄骨,古之極刑!此時不能再提!”不要說是將遺體解剖,就是將親人的遺體暴露在眾人麵前由人翻檢,也會被視為奇恥大辱,是對親人遺體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