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司儀道:"天象變幻主人間吉凶之變。所謂盡人事,聽天命,雖然天象不可輕易逆轉,然而人為亦可改天象之勢。"
楚常雲凝神專注聽著,片刻道:"那麼如你所說,如今天象如何?"
副司儀恭謹道:"正好,前幾日司儀曾經跟微臣探討過此事,日月更替,我前幾日夜觀天象,見木星星光微弱,隱隱可見紅光,大有危機之氣,正是衝月之淩厲星相。此星位於楚府上方,臣等恐怕有所衝撞啊。"
楚常雲麵色一沉,似有不信,"果真如你所言,為何欽天監司儀為何不早早稟明此事?”
副司儀道:"木星位於楚府正上方,危木星衝月,月主陰,乃女子之大貴。府裏女子貴重者莫若老夫人。微臣以為老夫人才是主月之人。人之生老病死,既受天象所束,亦為人事所約。如今天象不安,恐怕老夫人身體也會抱恙,隻怕連帶府裏其他女子也會身子不安,此事微臣也無能為力。至於欽天監司儀為何不早早稟告,宰相大人可曾聽聞,在其位而謀其事。而微臣則認為謀其事才能保其位。正因天象不吉,大家才會倚賴欽天監,司儀才有俸祿可食,有威勢可仗。若天象從來平和,大家又怎會想起欽天監呢?不過是清水衙門而已。"
副司儀答得謙謙有禮,然而語中極有分量,不覺引人深思。楚常雲微微一笑,"你似乎很懂得為官不正之道。"
副司儀答得簡短而不失禮數,"微臣懂得,卻不以為然。"
楚常雲的嘴角蘊著似笑非笑的意味,略帶一抹激賞之情,隻是笑而不語,看著老夫人。老夫人輕笑道:"老爺何必笑看老身,這司儀說的很是不錯。"
楚常雲眼角的餘光落在副司儀不卑不亢的容色上,澹然而笑,"兒子也這樣覺得。"
老夫人恬和微笑,帶著一抹難言的倦色,輕輕道:"我這幾日,身子確實是不大好,如今蘇姨娘也莫名其妙生了病,隻怕真是天象所致啊。"
副司儀微一低頭,思忖著道:"有句話臣不知當不當說?"
楚常雲眉頭緊皺,道:"你且說來聽聽。"
"雖有厄氣。然而臣夜觀星像,'前朱雀七星'中井木犴與鬼金羊二星隱隱發烏,此二星本為凶星,主驚嚇,故多凶,一切所求皆不利。朱雀七宿主南方,正對府中南角,臣多嘴一句,府中可有哪位女子小主名中帶木,近日又受了驚嚇災厄的?"
楚常雲眉間一動,沉默良久,"南角的院子不少,隻是名中帶木的……林氏。"
老夫人巋然不動,隻摸著手腕上一串金絲楠木佛珠,淡淡道:"她近日受的驚嚇災厄還小麼?"她隻看著副司儀,"你且說要怎麼做?"
副司儀叩首道:"並無大不妥,隻是星宿不利,恐生不祥之虞,還請靜修為宜。"
老夫人微微頷首,"她是該安靜修一修心思。"
蘇嬤嬤奉了點心上來,聞言吃驚道:"蘇姨娘如今身子不好,之前也是因為林姨娘的香囊出的事,既然林姨娘又逢星宿不利,安知不會有所衝撞?"
楚常雲猶疑道:"確實是如此。"他微微思忖,"如此,且叫她不許在府裏走動,靜修幾日也罷。"
楚常雲看著副司儀道:"我會向皇上進言,推薦你掌欽天監司儀一職。"他看住那人,"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
"沈準。"他低首退下時恭敬而大聲地回答。
楚念不動聲色的微笑,亦記住了這個名字。老夫人揚一揚手,向蘇嬤嬤道:"去點些檀香來,聞了這幾個月的草藥氣,人也快成了草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