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殿內的空氣快要凝滯,殿外卻風雨大作,夜色已深,帝王早就下去歇著,禦林軍初步勘察完情況,也放了眾人下去歇著,隻是依舊不讓離開營地。
受傷的錦芮哼哼唧唧,早就被宮娥們抬了下去,楚念跟在眾人身後離開。
木葉上前牽住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神色。
楚念試圖掙脫,那人卻握得更緊:“天黑,路滑。”
簡短幾個字,倒是讓楚念有了牽手的借口。
好像是可以依賴一下子的,她索性不再掙紮,隨著他牽著走。他的手臂溫暖而堅固,仿佛能抵擋住一切。楚念心中平和,隻覺得浮生如斯,有人願意陪著你,哪怕隻是陪你一段路,這樣就好,這樣已經是很好。
山顛寂靜,靜得仿佛萬籟都要一齊開口歎息一般,暖風掠過身旁的一樹一樹的花開,花朵綿綿落地,發出輕微的“撲嗒”“撲嗒”的柔軟聲響。半響,隻聽木葉輕輕咳嗽一聲,“方才,讓你受驚了。”
楚念默默出神,“是我自己想的法子,又怎麼能怨你呢?”
木葉輕輕歎息,語氣裏有著不可掩飾的自責,“我原本以為,我永遠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境地的,方才那箭離你那般的近,我當時的腦子一片空白,倒是也不覺得害怕,現如今想起,卻真是後怕不已,竟是連衣衫都已濕透了。”
楚念笑一下,“你也知道怕的麼?我見你往常遇到那些危險,竟像是從來沒有皺過眉頭一樣。”
木葉停下腳步,目光炯炯,隻望著楚念,輕聲道:“我遇到過比這危險一百倍的事,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覺得害怕。”
楚念看著他清俊的麵孔,這人相貌生的本來就極好,為了掩飾之前還在臉上特意塗黑了一層,此時在漆黑的夜色裏,卻偏生宛如耀眼星子一般發亮,她的心瞬間開始突突地跳,像是不可抑製一般。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且放心。”
他頷首,眼角有一點明灼灼的星光。
楚念看一眼他的肩頭,那裏有著薄薄一層血色滲出,她歎一口氣,“方才太過用力,你的傷口仿佛又裂開了。”
那人連看都不看一眼,似乎毫不在意,隻淡淡道:“一點小傷而已,時間長了,結疤了就會好的。”
鼻尖有他溫軟而讓人安定的氣息傳來,楚念輕聲道:“你這幾日都在忙著我的事,自己的事辦好了麼?”
那人輕輕“嗯”一聲,似乎不願多談。
楚念回想起,夜間偶爾醒來,外間那空蕩又整齊的床鋪,顯示著木葉根本沒在那裏睡過,看來就是在那些時間裏,他終於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
兩人轉眼便到了營帳門口,隻見有位年紀頗大的宮娥在彎著腰,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瞧著倒頗為麵生。
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見到楚念,隻行一禮,恭敬笑道:“見過念小姐。”
能夠準確說出自己的名諱,楚念這才知道對方有備而來,隻抿了抿唇,淡淡道:“天色已晚,這位姑姑不回去歇著,在這裏做什麼呢?”
那宮娥歎一口氣,憂心忡忡道:“奴婢何嚐不想回去歇著呢,但武妃娘娘方才走過這裏,頭上的簪子掉了,奴婢奉命在此尋找,若是找不到,隻怕就要受罰了。”
話是這樣說,她的神色裏卻一絲驚惶之色也無,隻拿眼睛直直瞟著楚念,眼神別有深意。
“不知道念小姐是否有時間,能夠幫奴婢找一找呢?”
楚念知道她別有用心,隻淡淡回道:“若是平日裏我定然責無旁貸,但我今日實在是太過勞累,不能幫忙了,那便麻煩姑姑自己再好生找找,以免武妃娘娘責罰。”
說完便掀了簾子準備進去,隻聽身後人驚喜叫一聲。
“哎呀,這簪子在這兒!害得我好找!”
楚念回了下頭,對方手裏拿著根鏤金雕玉石的簪子,直直的看著她,臉上帶著笑容:“多謝念小姐幫忙,如今簪子已經找到,我也能去給武妃娘娘交差了。”
這人真是,演戲也不知道演的像一點,楚念淡淡一笑,倒是根本沒接對方的話茬兒,“既然這樣,姑姑便自行下去吧。”
那宮娥笑了笑,卻定定站在原地沒動:“簪子是念小姐找到的,還是請念小姐跟奴婢一塊兒把簪子送回去吧。”
楚念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這簪子分明是一直握著她自己手上的,怎麼成了她找到的,這明顯就是說,武妃如今鐵了心想要見她了。
但是為什麼呢?她們之間相處的不甚愉快,更何況今日暗殺的事未必就跟武妃沒有關係,於情於理,她們也不適合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