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不過——”邱東悅環視四周。
“不過什麼?”
“不過他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家具的所有尺寸,規格像是我心裏的話一樣。他不會浪漫啊。”邱東悅誠惶誠恐地看著滿屋子的家具。
“可能人家變了。”
邱東悅覺出來他好像是有點兒變了,可是哪裏變了,她覺察不出來。
家裏裝修得很好很好,甚至連床上的枕頭,被子,他都給她買好了,很輕薄的鴨絨被,果然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不過邱東悅今天晚上還是回宿舍去睡的,一來房子剛剛弄好,二來,苗盈東住過的房間,住過的床哎——
邱東悅承認自己挺沒出息的。
苗盈東在她睡過的床上睡覺,並沒有要求換床單,她,也不要求換床單。
邱東悅趴在自己的床上,聞著他的氣息。
熏香還在燃著,焚香的淡淡氣息,現在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邱東悅害怕夕陽西下的那種氣息。
從小時候就害怕,她害怕落日和孤陽,從此就是她一個人了。
邱東悅趴在枕頭上,哭了好久好久,很想很想他,可是卻觸摸不到他。
苗盈東回了美國以後,去了徐倩家吃飯。
苗盈東跟徐倩說把邱家的船廠寫上邱東悅的名字。
“怎麼?轉性了?”徐倩打趣,“她相關的證件不在,這件事情可不好辦。”
“那就寫我的。”
“送給她的,寫你的算怎麼回事?”
“寫我寫她不都一樣嗎?”苗盈東很正經地說道。
“倉促去了一趟委內瑞拉,回來得出來這個結論,還不錯。”徐倩說到,“把你的證件拿來,明天我派人把這件事情辦了。”
就這麼波瀾不驚地過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晟悶悶不樂。
其實這幾天他一直悶悶不樂,因為——苗叔叔走了。
邱東悅也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已經分開了,她學著默默忘記,晟學著期待下一次重逢。
就這樣。
然後,晟發燒了,也不吃飯,昏迷中一直叫著“苗叔叔”。
邱東悅就不明白,才在一起幾天,怎麼會對苗盈東依戀成這樣?
明源看到晟發燒了,說了句,“告訴苗盈東,晟的情況。”
明源對晟沒有多深的感情,還對晟有些抵觸,畢竟他對邱家就沒有感情。
明源關心他隻是因為悅兒的關係,所以,晟從來不跟明源睡,隻跟宋陽睡。
邱東悅想了想,也對,便給苗盈東發了一條微信:晟想你,想病了。
苗盈東看到這條微信的時候,正在開會。
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揚了一下,隨即他的手放在了下巴處,擋住了自己的表情。
“是他想我,還是你想我?”苗盈東給邱東悅回。
為擺脫嫌疑,邱東悅特意拍了一張晟的照片,給苗盈東發過去,此言不虛。
看到晟的額頭上擺著毛巾,苗盈東猜,這種謊話,打死邱東悅,她也編不出來。
應該確實是晟病了。
“我最近很忙,沒空。如果他確實想我,把他送回來!”苗盈東說了。
邱東悅其實覺得這個主意挺烏龍的,畢竟,晟和苗盈東什麼關係都沒有。
而且,苗盈東一個人習慣了,去了一個陌生的孩子,心智還不健全,他白天上班了,晟怎麼辦?
還有,要送晟回去的話,誰把他送回去?
這都是問題。
所以,苗盈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邱東悅不求這尊佛了!
不過,明源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晟醒來以後,他更覺得這個主意好。
因為晟一直要求回美國去。
“晟,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一個和我們毫無關係的人呢,離得這麼遠,你去幹什麼呢?也沒有人照顧你!”邱東悅急了。
晟委屈巴巴地說,“苗叔叔說了,以後若是想他了,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時間,他都會派人來接我!他肯定不會覺得我煩的。”
邱東悅有一種秀才遇到兵的抓狂感。
苗盈東開完會,電話打給了邱東悅,說晟如果真的想他了,就把他送過來。
有一句話,邱東悅想了很久,終於說了出來,“你是不是給晟下蠱了?他怎麼非你不要?”
“你認為我有這本事?”苗盈東反問。
邱東悅想想也對。
明源讓邱東悅把晟送回去,邱東悅說不去,萬一在機場把晟丟了怎麼辦?
“我和你辦理好手續,接機的時候讓苗盈東替你辦理手續,沒有問題的!”
邱東悅很艱難地回答了一句:好。
及至後來,邱東悅想,她的真的很艱難的回答嗎?應該不是吧。
內心是竊喜的。
晟生病不是她所願,他對苗盈東依賴更不是她預見,隻是,所有的事情都把她推出來的時候,她是願意做這件事情的。
畢竟——苗盈東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哪!
明源和苗盈東確認好了航班以後,邱東悅和晟上飛機了。
果然如同明源所說,苗盈東已經安排好接機的人了,給邱東悅辦得特別妥貼。
把他們送到了苗盈東的家,負責送他們回來的人說,“Ethan要到下班才能回來!”
時近傍晚,晟困了。
邱東悅拍著他在原來自己睡的那張床上睡著了。
邱東悅也很累,起身從床上站起來,要去洗手間洗手,剛剛打開門,便看到Ethan—苗盈東站在門口,似乎要敲門。
她站在門裏。
他站在門外。
邱東悅那時候就想起了一句詩:風在吹草的葉,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就十分美好。
空氣靜靜地在房子裏流淌,美國的冬天也很冷,不過他的房間裏卻是很暖很暖。
邱東悅抬頭看他。
她需要仰頭才能夠看清楚他。
他審視的眼光盯著邱東悅。
“你回來了?”邱東悅問他。
“對。”苗盈東回道。
“你—你進去看看他吧,他想你想的要命。”邱東悅要側身從苗盈東的身邊走開。
苗盈東也沒有多說話,走進了房間。
邱東悅洗了手,就去準備做飯了。
晚上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吃飯,邱東悅說她第二天要回去了,畢竟現在很忙,那邊現在剛剛上了正軌。
“姐姐要走了啊?”晟問邱東悅,又是依依不舍的樣子,“你走了,誰看著晟啊?”
邱東悅摸著晟的頭說,“乖哦,苗叔叔家裏有阿姨的,會看著晟!”
苗盈東一直在淡定自若地吃飯,沒說話。
第二天,邱東悅果然就走了。
自己打車走的。
阿姨今天一直看著晟。
晟晚上和苗盈東說話,苗盈東竟然也覺得不寂寞了。
在邱東悅走了以後,第一次有人緩解這種寂寞的感覺。
季紅上門是在三天以後,要把晟奪回去!
她準備小三上位,博一個正室的名分,自然受到了原配的抵製,說沒有孩子的小三,都沒有她這種底氣,季紅哪裏來的膽量,竟敢和原配鬥。
季紅就說了,“誰說我沒有孩子,我們十幾年前就生了孩子了,不過那時候,老陳喝酒,孩子的智力有點兒問題,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把他領來!”
她的姘頭和原配皆驚。
後來她私下裏對姘頭說,“就是上次來找我的那個傻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這不是事情緊急嗎,應付一下,人家為了和你長相廝守,弄了個傻子來當兒子,你要怎麼補償人家啊?”
季紅是這樣想的,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兒子弄到手裏撫養,要不然老流落在外,終究不是個事兒。
蹬著這個兒子的肩膀,能夠嫁給姘頭,還能順理成章地把兒子弄到手下撫養,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季紅在一個下午來了苗盈東的家——找晟。
在苗盈東家的客廳裏,季紅扭著她纖細的腰肢。
“苗先生,您這種行為可是拐賣未成年人哪!”季紅說到。
晟現在看到季紅就害怕,緊緊地縮在苗盈東的身邊。
苗盈東輕笑,“哦,想怎樣?玩錢我奉陪,法院隨便走。”
“我知道這兩樣苗先生都不害怕,不過說破大天去,我都是晟的第一監護人,您隻是一個和他沒有關係的人。於情於理,他都應該跟我走的。走了,晟!”季紅伸出手去。
晟更加哆嗦。
“我聽說你要結婚,孩子是你的砝碼?”苗盈東問。
季紅麵色漲紅,沒否認,就是默認了。
“對,孩子跟著親媽,跟後爸提前培養感情,我們一家人的事情,苗先生也要管嗎?”說完,季紅就牽起了孩子。
“你給邱東悅打個電話!”麵對親娘來要人,苗盈東根本沒有任何立場。
季紅當著邱東悅的麵,話說的很好聽,說自己要結婚了,自己以前虧欠晟太多,這次要帶他去過好日子了,口氣挺甜的。
邱東悅和苗盈東一樣,雖然舍不得晟,但是他們沒有立場。
季紅畢竟是晟的親娘。
晟被季紅領走了。
邱東悅挺傷心的,或許她本不該把他送到美國去。
但是沒辦法。
季紅姘頭的原配早就想離婚,就是為了多分財產,看到季紅把孩子都領來了,老公出軌的證據做實了,所以,她分得了不少的財產,開開心心地走人了,反正這些年,她和老公早就有名無實。
晟正式進入了季紅的家。
然後,因為晟心智不全,所以,經常遭到毒打,打他的人,當然是他的繼父,每次都下狠手,晟經常木木呆呆地坐在窗台上,本來就心智不全,現在更嚴重了。
這些消息,隱約傳到徐倩的耳朵裏。
徐倩告訴了苗盈東。
苗盈東隻是說了一句,“是麼?”
此時距離邱東悅送下晟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很快就是農曆的新年。
也就是說,苗盈東和邱東悅又有一個半月沒見到了。
苗盈東把這件事情跟邱東悅說了。
用微信說的。
邱東悅坐在自己的床上,特別傷心的樣子。
“我也知道這樣,可我沒有辦法!”邱東悅很悲傷的情緒。
“別哭了。”苗盈東說到,“過年了,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啊,在國外過年,和我哥一起,今年,我有哥哥了。”邱東悅說到,努力從晟的事情中解脫出來,她又給季紅打了個電話,讓她善待晟,要不然,她爸爸的在天之靈,不會放過她。
“嗬。”季紅就說了這一個字。
第二天,晟出事了,從樓上摔了下來,因為繼父醉酒又打他,晟站在窗台上,摔了下去,這件事情鬧的挺大的,季紅因為監護不利的責任,被剝奪了監護人的身份。
邱東悅從委內瑞拉趕回來了,一直特別後悔,如果不把晟送回來就好了。
可是世上哪裏有賣後悔藥的?
邱東悅去了醫院,看晟。
苗盈東也在。
兩個人坐在晟的病床前。
季紅在結婚需要晟的時候,對晟挺寶貝的,現在出事了,不管了。
醫院也不來,因為她死死地跟姘頭咬定,這根本不是她的親兒子,當初是權宜之計,為了結婚。
邱東悅說她想收養晟,辦理合法的手續,這樣季紅以後就不會搗亂了。
“我可以幫助你向法庭提交申請,不過這段時間,你要在美國住。”苗盈東說到。
邱東悅點點頭,“我知道。”
晟醒了的時候,看到邱東悅在他身旁,特別開心。
他啞聲叫了句“姐姐。”
幾天以後,苗盈東提交的申請結果下來了,法庭對監護人有要求,因為晟的特殊情況,要求監護人在美國有固定居所,最好將來的丈夫也同意邱東悅收養這個孩子,而且要證明邱東悅有能力撫養孩子,要財產證明,人家要考察。
邱東悅就挺頭疼的,這兩點,她哪點也沒有啊。
船廠剛開始,她哪來的錢呀?
這要怎麼辦?
這幾天,邱東悅晚上都是住在晟的醫院,人特別煩躁。
她還在附近定了一家酒店,有時候白天累了就去酒店休息。
此刻,她一手撐頭,坐在苗盈東家裏桌子的一側。
苗盈東坐在另一側。
是苗盈東叫她來的,說申請結果下來了。
她在美國沒有固定居所,還要證明自己的經濟能力。
“要怎麼辦?”邱東悅問苗盈東。
“辦法也不是沒有。”苗盈東靠著後麵的椅背,雙臂抱著,看著對麵的邱東悅。
“什麼辦法?”
“趕緊找個人嫁了,這個人最好家事良好,有房,有財產,同意你收養晟。”苗盈東淡淡地說到。
“找不到這麼個人啊。”邱東悅特別煩躁,低下了頭。
誰會肯為了收養一個孩子,和她結婚啊?
“怎麼找不到?”苗盈東說。
“誰啊?”
“我。”苗盈東說。
邱東悅本來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的,這下,她一下子坐直了。
“苗盈東,你想騙婚哪?”邱東悅很詫異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