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傾盆大雨,雷電交加,官道邊上的客棧淹沒在雨幕裏,院子裏停滿了健碩的好馬,板車上堆滿貨物,用牛皮蓋得嚴嚴實實,幾名官服的人手裏握著劍,看著院裏的馬車。
客棧的店家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兩撇八字胡,撥著算盤直搖頭。
一黑一白兩匹快馬從雨幕衝入院中,勒停,一大一的兩個人從馬上縱身躍下,都帶著鬥笠,身披蓑衣。
鬥笠那個自覺牽了兩馬去馬廄。大的那個身形壯碩魁梧,步履沉穩進了屋子,摘了鬥笠,是一青年,一臉胡茬,尤其是臉上的幾道疤痕,尤為懾人。隔開蓑衣,蓑衣竟下鑽出一纖柔明媚的女子,五官堪稱絕色,隻是麵色蒼白,臉上不知是汗是雨,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傍著男人。
廳堂裏坐滿了清一色的鏢服,齊齊看向門口進來的人。
店二走過來,準備招呼客人,卻被這女子容姿吸引,直勾勾地盯著看,這客棧裏歇腳的,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突然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絕色美人,仙似的,亭亭立在眼前,看一眼都讓人骨頭發酥。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女子的聲音很柔和,出的話卻很殘忍。她看向身邊的男人,眉間微蹙,似有哀怨之意。
店二心想,若是自己被這女子這麼看上一眼,隻怕登時就要原地化成湯水了。正想著,忽然眼前一黑,似乎有什麼鑽入了雙眼,直往眼窩深入,心中驚駭之至,正欲張口驚呼,眼窩裏的東西又退了出去,一時間雙目痛澀難當,眼淚止不住地汩汩而出。
男人扭頭看著還在往這裏看的一眾官兵,話卻是對著女人的:“你不該把麵紗摘了,平白讓一群畜生膈應你。”
堂裏有幾名官兵立即就坐不住了,領頭的官兵一聲厲嗬:“幹什麼!通通坐回去,權當驢子放屁,誰也不許生事!”
店二還在揉著眼睛流淚,店老板卻是心堵在嗓眼裏。本來官兵的生意就是賠錢買賣,若是爭執起來,少不了打砸東西,又是要折損財物。
這時鬥笠脫了蓑衣進來,竟是個仙童模樣的男孩兒。“爹,颯踏和流星在院子東南角。”
童聲清脆,一時間堂裏寂靜無聲。
男人朝店家道:“兩間上房。”
店家忽然反應過來,難為道:“沒……沒有了,通鋪還空著許多,您看要不將就……”
男人看著店家,目光沉沉:“一間上房。”
店家見過南來北往許多人,也看出這壯漢不是善茬,於是道:“實在沒有了,客人若不嫌棄,就在老房中將就。”
男人道:“一葷一素一壺酒,一屜饅頭一碗粥。送去房裏。”
店家點頭,“就來。”
“羲兒,和你娘先上去歇著。”
店家忙道:“二,帶客人先去房裏歇息。”
二眼淚汪汪地帶路。男人見娘兒倆進了房門,掏出一張紙給店家:“這個人,住在哪屋?”
是一名年輕公子的畫像,店家將畫像還給男人,又看了看堂了的那群官兵,低聲道:“二樓,東邊第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