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後元年的冬十月末,關中的氣越來越涼,雖然這已經是一年的歲首了,但對於關中漫長的冬日,這才是一個開始呢!
北風呼呼地吹著,空陰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守在宮殿外的武士和宮人眼觀鼻鼻觀心,就算是再冷也不敢亂動。隻能忍著,並暗暗咬牙,一定要出人頭地!但凡是在宮廷中有一丁點兒權勢,也不會落到這樣冷的裏在外站著!
而和宮殿外的寒冷不同,長樂宮主殿長信宮內溫暖如春。溫暖既是指溫度,也是指氣氛。最上等的鬆炭沒有一絲煙火氣,持續散發著熱量,冬日的嚴寒被阻擋在了宮殿之外。而宮內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則是讓宮人們放鬆了心情。
就算這樣的快樂不是自己的,但貴人們心情好,宮人們也要輕鬆很多。不然太後公主們繃著個臉,他們也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竟是這樣!阿嫣當時竟將汲黯問住了?真是大快人心!”一個銀鈴一般的女聲傳了出來,哪怕是站在殿外的宮人也知道,話的是長樂宮第一紅人館陶翁主陳嬌。
陳嫣笑著道:“當然是問住了,後來沒法子,汲洗馬隻能答應我跟著博士們讀書。”
陳嬌正是陳嫣那位‘鼎鼎大名’的姐姐,也就是金屋藏嬌故事的女主人公。不過在這些後人附加的東西之前,陳嫣隻當她是親人、是姐姐而已。
本來太子巡視關中是正事,但被陳嬌知道了,糾纏著一定要同去。磨了好久,連太後都驚動了,好不容易才讓子和太子同意。隻不過回來的時候陳嬌卻比劉徹晚了好幾,據是兩人鬧別扭了。
“我對他‘你走好了’,他竟真的先走了,倒把我一個人丟在窮鄉僻壤!”陳嬌恨恨起這件事,表示再也不要搭理劉徹了。
其實陳嫣知道,陳嬌是不可能一個人被丟下的,身邊肯定有很多人。至於她呆的地方,更不可能是窮鄉僻壤——關中好歹是老劉家的基本盤,經營起來是很用心的,即使是縣城,條件也不會太差。
不過沒有人會和陳嬌分辯這個,陳嬌是個順毛驢,不能倒摸毛!和她講道理?行不通的。不過她也不是沒有討人喜歡的地方——真要是個純粹的‘刁蠻翁主’,也不太可能獲得這麼多的寵愛。
陳嬌最重感情,不合她的意,再有道理她都不聽。可若是珍重之人的話,哪怕沒什麼道理,根本不能服她,她也願意配合。
陳嫣在她麵前就是個妹妹,自然不會故意端著,什麼大道理。所以隻管轉移話題,讓她消消火著著就起了前兩日‘為難’汲黯的事情。
概括起來,子大舅想給陳嫣報一個高級班讀書,但高級班的班主任顯然對此不滿——這不符合我們的招生條件。
實話,陳嫣當時插嘴話其實不是為難汲黯她和汲黯無仇無怨,也知道他其實是個真正的君子。至於對方傷了她的麵子?她又不是一個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公舉,自尊心那麼脆弱。
她之所以那個話,其實是為了解圍。子大舅這幾年看上去行事溫和了很多,但那純粹是多病的身體給人的錯覺!當年能一棋盤砸死吳國王太子,後來寧肯鬧出七國之亂也要削藩的剛烈子,他溫和寬容?果然是劉家盛產的影帝,所有人都被蒙騙了!
子大舅其實不討厭汲黯,甚至還很喜歡,但那是建立在汲黯不找自己的不自在,而是整日找太子的不自在的基礎上!作為當今子,劉啟當然喜歡太子身邊有一個這樣正直的人、純粹的人。
可是真的自己承擔這份正直和純粹就會知道了,即使是英明的皇帝也喜歡話好聽的臣子,而不是話不好聽的好臣子。
子大舅為了名聲著想,不會為了這樣的‘事’當場發作。但是事後肯定會記在心裏,並且讓下都知道,劉家子是得罪不得的!
嗬嗬,劉氏出了名的記仇,若是誰得罪了劉家子,能連累好幾代人!遠的不,就當年總是彈劾太子時候劉啟的張釋之吧,本來都做到廷尉高官了,這可是大漢有數的兩千石,有名有實!貶謫就貶謫了,被弄到淮南國做國相,雖然也是兩千石。可是長安城裏做主管一切刑獄的主官,和到地方上做個諸侯國國相,殺人不見血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