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的空氣裝拌得就像保存了很久的橘子,秀外於表,敗絮其中,剝開金色的外殼,裏麵幹得卻沒有一絲的水分,那絲絲帶有涼意的秋風就像一瓣瓣蒼白幹癟幾乎分崩離析的橘瓤讓人格外失望甚至絕望。空氣裏遊離著傷心痛苦的離子,這些離子若隱若現,正在等待一股能將它們聚攏的能量慢慢靠近。
王恩昨夜酒後歇斯底裏的痛哭不知是心裏愧疚還是在祭奠即將失去愛情,哭得跟狗一樣,在地上躺著、趴著、跪著,夾帶著鄰居的謾罵聲結束了這場感動自己的哭訴。醉酒後的最大好處就是最容易讓人借題發揮並且發揮得淋漓盡致,用昏昏欲睡的姿態巧妙或是無恥的擺脫一切讓自己害羞的理由。
早晨醒來王恩頭疼欲裂,鏡子裏的自己,頭發亂得像個雞窩,眼睛有些水腫,沒話也能感受得到嗓子的幹啞。回想著昨晚電話裏跟柳青青的那些發至肺腑卻無情無義的話,希望柳青青在這種酒後發瘋的語境中把那些話當作是胡言亂語而不被刺傷。借著還沒消散幹淨的酒勁,王恩又在心裏發了發狠,要不就此做個了斷,徹底當回惡人。但無論如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違背道德害人害己的事再持續下去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收場,最終隻會得來一個終生的悔恨和萬劫不複的下場。
洗漱完,王恩梗著脖子喝了一大杯水,拿起手機給柳青青發了一條消息“我想見你一麵,下班後老地方見。”兩分鍾後柳青青回了一條消息“好的”,信息中能流露出柳青青對即將見麵的結果所表現出來的冰冷態度。
王恩上午沒課,回到床上繼續躺著,渴望用片刻的睡眠來驅趕腦袋的疼痛,可翻騰一上午也一秒沒睡著。頭疼愈演愈烈,身體的關節部位也開始酸疼,像吃了青橘子一樣感到渾身哆嗦,那酸疼感瞬間吸走了各個關節的養分,好似骨頭與骨頭在打架。下午的兩節課講得索然無味,學生們用竊竊私語來回應著他傳授知識的態度。
下了班,王恩開車來到之前和柳青青約定的地點,他們約會的地點是在城郊的一條斷頭路的盡頭,這地方車少人稀,還沒畫上行車線的青黑色柏油路顯得很單調,路的盡頭黑色的油砂與挖出的路基形成一個不平整的斜麵,鋼筋、沙子、石頭、水泥在鋪滿碎石的毛路上橫七豎八的堆放著,沙子已經板結,水泥在形同虛設的彩鋼板下麵顯得陰冷堅硬,石頭縫和沙堆上長著奄奄一息的青黃各一半茅草。孤獨的蟈蟈聲隨意的叫著,路邊掛著營養袋的樹子顯得病怏怏的,微風劃過,枯葉打著斜圈飄落,有的落在了車的擋風玻璃上又順著玻璃的斜麵悄悄地滑到了引擎蓋和玻璃的合縫處,有的飄落在樹下僅有的一方土裏,土裏枯黃的雜草矯揉造作的撐著搖搖欲墜的落葉,枯黃的與敗落的景象像是一首送別詩,邊掛著一朵厚厚的積雲一動不動。
王恩的眼神裏閃過片刻的呆滯,歎息聲中流露出還沒消散的頭疼同時也彌留著複雜的情緒。他心想:柳青青來了要如何麵對她出類似於昨晚的那些話語,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感衝擊所能達到的效果肯定比第一次見到她產生的那種愛慕的窒息感還要猛烈。但是自己如果不及時終止這段感情,受傷的也許不隻是柳青青。矛盾和自責迅速湧上心頭,悔恨與愧疚占據了心間。
王恩從後視鏡裏看見柳青青的車遲遲而來,他盡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悲傷和痛苦。柳青青從她車裏出來進了王恩的副駕駛,抿笑著看了一眼王恩,用手將散落在額頭前麵的一縷頭發捋到了耳朵後麵,低著頭媚著眼等王恩開口話。
“來了!今下課怎麼這麼晚?”王恩扭著表情複雜的笑臉看了一眼柳青青低聲道。
“嗯!今跟學生講考試的卷子,拖了一下課堂”
“昨晚睡得好嗎?沒被我的沒完沒了擾亂瞌睡吧?”
“沒有,打完電話我就睡著了,你呢?是不是又喝多了?”
“我沒事,就是喝醉後老是用自己的無聊的去打攪你。你煩我嗎?”
“我為什麼要煩你,我很高興你有心事能跟我,我也很樂意聽你傾訴,隻是別用宿醉來傷害自己的身體”
柳青青柔情似水般的話語總能讓王恩的心靈在疲憊中找到歸宿,這是王恩喜歡柳青青的原因。越是這樣王恩越是覺得不能傷害她太深,這段感情如果持續得越久對她的傷害越大,越早結束越能讓她盡早解脫。愛一個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她過得好,當這種願望與愛意背道而馳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
“青青,我們的點點滴滴都曆曆在目,我會懷戀一輩子的,希望我們的回憶能至死方休,這種精神寄托能不離不棄。”
“是不是又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
“昨晚的話沒傷害到你吧?”
“放心,我已經是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