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過的是很快的。樹上的海棠花沒過多久就謝了,但是滿城的柳絮卻不會輕易地就被人們揮舞的手臂趕跑。人們鼻腔裏的花香很快就會消逝,但是那種陣陣發癢的感覺卻會逗留很長時間。

現在是六月,落雲中搬了一個凳子隔著窗戶在看雨。她從就很討厭下雨,潮濕而又悶熱的空氣令她很是不舒服。庭院的池塘裏傳來青蛙的叫聲,這聲音讓她心煩意亂。

“當啷。”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梳妝台上放著的胭脂盒掉到了地上。

落雲中看著那個胭脂盒,想起了四月的時候自己托翠玉捎來的紅藍花。翠玉真幸福,沒有成為頭牌。那束藍紅花真倒黴,被碾碎做成胭脂裝進了盒子裏。落雲中已經兩個月沒有出過鳳飛樓了。

“雲,來試試我在流風坊給你訂做的裙子。看看這布料,這針腳,嘖嘖嘖……”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女人拿著一件裙子走了進來。

“媽……媽媽,您來啦,您坐您坐。”落雲中收起渙散的目光,起身搬起這個房間裏最舒服的那把椅子放到蝶花身邊。

“這氣不好的時候啊,我就老惦記著你。這不,我專程到流風坊給你做了件裙子,這氣太潮了。”蝶花眼神中的慈愛再多一點點就要從眼眶中溢出來了。

“謝謝媽媽。”在落雲中心裏,眼前的蝶花就是世界上最照顧她的人。自己的一切都是這個人給的,包括生命。

“你這個傻孩子……”蝶花伸出手撫了撫落雲中的頭頂,微微笑了起來。

“對對對,我是個傻子,對媽媽也那麼客氣。”落雲中低頭做了個鬼臉,隨即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你好好休息,在明鎮守大人的壽宴上可要好好表現,不能折了鳳飛樓頭牌的名氣。那首曲子練的怎麼樣了?”蝶花道。

“我已經練過了,媽媽您放心吧。”落雲中道。

蝶花打開房門,踩著雨聲離開了。落雲中重新坐到窗前,托著下巴看著外麵的雨陷入了沉思。總覺得自己彈那首曲子欠缺了某種東西,她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究竟缺少了什麼。

春夏交際的雨像是下不完一樣。雨絲交織起來在地之間拉起一道帷幕,把世界完全罩了起來。這座城在任何一個人眼裏都是朦朧的,這座城裏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藏在雨幕後麵的真實。

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活著?有些人認為人生應該是轟轟烈烈的,有些人認為樸樸實實才是生活本來的模樣。但是任何人都逃不過時間的打磨。無論以什麼姿態麵對生活,都會在名叫時光的這座磨盤上麵逐漸湮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度過一歲又一歲。

在南城鎮守劉服樸的生辰這,連綿數的雨停了。在這,劉服樸會變得無比忙碌。他會收到整個南城範圍以及周邊各地區的各種人送來的壽禮。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地來,劉服樸就要一個接著一個地親自接待。他覺得遠來就是客,而且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南城的人,是他甘願為之獻出自己生命的人。在他當上南城鎮守的那一刻他就暗暗立下了誓言,自己要盡心盡力地為南城人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