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地滿銀霜,通往荒州海寧城的官道上,兩匹火紅駿馬正護著一輛馬車疾馳而行。
兩個模樣相仿的虯髯大漢驅使著坐騎,一左一右護住中間的馬車,馬車上負責駕馭的幹瘦老叟放緩了車速,此刻正回過頭去,朝著車廂喜道:“夫人,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能進入海寧城了。”
少頃之後,裝飾奢華的車廂傳來低低一聲“嗯”,一個女子聲音平淡響起:“這一路有勞雲老和兩位壯士了。”
那雲老聞言,道了一聲慚愧,苦笑著望向兩名虯髯大漢:“老兒回護不周,害得夫人險入妖獸之口,一眾護衛盡數戰死,告罪尚且不及,哪裏當得起’有勞’二字。倒是多虧遊家兄弟出手相助,又有一路護送恩情,實在令人感激不盡。到了海寧城,還請兩位務必入府住下,讓我家夫人略盡地主之誼。”
“雲管事客氣了。”左手邊大漢名為遊虎,一身青衣,身形較其弟遊豹更壯,兄弟二人行事亦正亦邪,在荒州很有些名氣,但跟雄霸荒州的雲家相比,那就有些不夠看了。此刻聽見雲老話,遊虎不由哈哈一笑,道:“縱無我兄弟出手,以雲管事的本事,護住雲夫人周全也是綽綽有餘。至於一路護送,我們兩兄弟也沒想到碰巧竟是同路。瞧,前麵便是忘川亭,我兄弟二人到地方了。”
“這個時候來忘川亭?”雲老有些不解,遂試探道:“若兩位身無要事,不如先隨我等前去海寧城一敘,也好讓老兒好好酬謝二位一番。”
“哈哈,雲家的豪氣,我兄弟二人自是知曉,我若不動心思,那便是虛偽了。”弟弟遊豹白衣策馬,笑罷之後卻是幽幽一歎:“隻可惜我和哥哥收了雇主一筆大錢,海寧城在短時之內怕是去不了了。”
“既然是受人之托,那便無法了。”雲老遺憾一歎,停了車馬,朝二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相見,再與二位恩人把酒言歡。”
“恩人一語,言過其實。”遊虎勒馬停下,朝著雲老咧嘴一笑:“不過,若是雲管事有心,不妨與雲夫人暫緩行程,留此陪我兄弟二人一會兒。”
旁邊遊豹聽後,也是一聲長笑,拍腿叫好,目光瞟向雲老,語帶不善:“雲管事意下如何?”
察覺氣氛詭異,雲老挺直了身子,臉色轉冷,皺眉看向遊氏兄弟:“二位這是何意?”
“好!”遊虎撫刀,沉聲回道:“雲管事是個可交之人,我兄弟二人也不願拿話唬你。直話了,雇我那人有言在先,讓我兄弟兩個將雲夫人攔在忘川亭。”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遊豹看了一眼掌中的記時沙漏,補充道:“隻要雲夫人在此呆足一個時辰,之後去留,任請自便。”
“你那雇主花了大錢,不可能隻是為了讓夫人緩一個時辰回城罷?”雲老麵沉如水,拔出佩劍,花白的胡須隨風微動:“即使你們不動手,這一個時辰還不知道會有多少腥妖臭怪滾過來哩!你以為我會乖乖依言留下來麼?”
“雲管事,我弟兄二人敬你為人,不願向你動手,你可莫要讓我們為難!”遊虎見雲老取出兵刃,不由厲喝一聲道:“單打獨鬥,你能勝我們一籌,可是現在,我兩兄弟齊上,你能擋得住?”
“雲管事,你不要自誤!”遊豹也勸:“帶著雲夫人,你不可能從我兄弟二人手中逃脫,倒不如留下靜候一個時辰過去。我們雇主隻言阻攔雲夫人在此,卻未讓我兄弟殺人抓人,從這點看來,結果未必是禍。”
雲老持劍而立,臉色難看非常,有心護著夫人離去,卻知遊氏兄弟所言不假,僅憑一己之力,他護不住自家主子。經過一番人交戰,他喟然長歎,終究選擇了妥協,複又坐回車馬,恨恨瞪著遊家兄弟,冷厲道:“你們這般做,別指望雲家會放過你們!”
看見雲老妥協,遊氏兄弟神情放鬆不少,此刻聽得威脅,二人隻是嘿嘿一笑,卻是遊虎拍了拍坐騎鬃毛,悠悠開口:“雲家麼,家大業大,實力雄厚,連隨從都配給這麼好的火雲駒,在荒州確實是這個!”
豎起了拇指,遊虎不屑笑了笑,才接著續道:“可是下九州,人族占據五州!你雲家在荒州固然是,可出了荒州,起話來可就沒這麼好使了。”
“我兄弟二人的確惹不起雲家。”遊豹也笑道:“但我們躲得起。憑著這次生意的酬金,再加上我們兄弟的本事,出了荒州,除了異族四州,我們哪裏都能去得!雲家,也奈何不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