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清晨,露水猶在。

曹長怺穿行在花間叢中,衣擺早已被打濕。他額上還帶著些微薄汗,氣息早已不甚穩當。

自告別雷毅,他並沒有去不渡城,而是折返回頭,幾經顛簸,來到了冠雲山下。

此時的冠雲山依然巍峨且莊嚴,但映在曹長怺眼中,卻多了些陰翳和淒哀,那日的慘象猶在眼中浮現,他閉目良久,終是邁出堅定的步伐,一步步向著山頂走去。

昔日裏,上山皆是輕功,諸事纏身,無暇去顧及山間景色,今日的他,卻反而靜下心來,一步一步,細細體味山間清風細草,一花一木。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心事沉沉間,曹長怺忽地眉心一動,但見前方隱隱出現幾條人影,高聲笑談著什麼,像是白雲村村民,但細聽之下,口音卻略有出入,不由得快行幾步,跟了上去。

走得近了,才發現幾人皆扛著木材石塊,腳下行的穩穩當當,衣衫略略破舊,像是常出苦力的,行在幾人末處的一名漢子看到了他,見他灰衣素褂,腰懸佩劍,風塵仆仆,不禁招呼道,“哥是來投師拜藝的麼?略早了些,下山去吧。”

拜師投藝?如今的冠雲山哪裏還有師可投,曹長怺心中疑惑,還是衝著幾人拱拱手,溫聲道,“幾位這般辛苦上山,卻是為何?”

另一人憨憨笑著,將肩上扛著的木材又聳了聳,“我表哥這裏有活計,東家又慷慨,這便來尋些事做,好給家裏添些夥食。”

聞言,曹長怺更是疑惑,“敢問這位兄弟,可知東家姓甚名誰?”

幾人互相看看,具是搖了搖頭。先前招呼他下山的那人將背上扛著的石塊穩穩放在路邊,揉了揉肩膀,“我們幾人都是遠親近鄰相邀而來,隻知東家是那肅元城的一位員外,要修補冠雲山派的大殿屋舍,需要許多力氣活兒,酬勞頗豐。”

肅元城的員外?曹長怺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便向幾人拱手道,“多謝幾位兄弟了,耽誤你們行路實在有愧,這便不打擾了,咱們山頂見。”

見他還要上山,幾人紛紛相勸,都被曹長怺溫聲謝過,隻道自己是尋故友而來,既如此,幾人也不再勸,都放下重物來,向曹長怺揮手告別。

常在江湖行事,已經許久不見這般淳樸的勞作人,曹長怺一邊施展輕功快速掠向山頂,一邊心下暗自感慨。

正門前,一陣勞動號子的呼喝聲傳來,十來名壯漢拉著繩子,另一端是已經精細雕刻好的大柱子,正在被牽繩緩緩拉起。一人站在不遠處,白衣長袍,陽光下隱隱發亮,竟是用了銀線作繡花,手中一柄折扇徐徐展開輕輕扇著,那扇柄乃是象牙製成,晶瑩剔透,觸手生涼,扇墜則是珊瑚製成,極是搶眼,一晃一晃的招搖無限。

那人看著大柱即將落成,工頭熱火朝的指揮,心情頗好的大手一揮,“今兒個出了苦力的,晚些都去前殿領酬勞,每人多加珠鏈一串,回去給你們婆娘添喜氣!”

眾漢聞言精神更震,口中齊呼感謝,腳下更是不虛,不過半柱香時間,那大柱便已穩穩當當立在了門前西側,大柱多以金銀箔作飾,又細細勾勒了一副鳳舞九,陽光一照下,那鳳凰熠熠生輝,華貴燦爛,眉眼慈悲,風起時,竟是真的要振翅而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