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
那位推搡了一把外地佬的“詩人”此時可謂人生得意須盡歡,剛才還是隻是個默默無聞的角色,如今美人在側,看架勢就算不能鴛鴦被裏翻紅浪,最不濟也開了個好頭,一對男女沒羞沒臊的打情罵俏並不比勾闌煙花之地文雅多少,唐嫣和胡一菲對此不屑一顧,尤其是家世相對更優越的唐嫣,素來對男人之間的一言不合的意氣之爭很反感,匹夫一怒,拔劍而起,往往這種勇氣三鼓而竭,而真正的勇者是不會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到這種無聊之事上的,誰又算真正的勇者呢,她偷偷瞥了一眼蘇一石的背影,有人在演武場上連戰連捷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洛陽城,蘇一石這個名字總不會是重名吧,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豪傑呢。
王琨不懷好意的來到她們這一桌上,頻頻勸酒,尤其是對那位“詩人”更是吹捧有加,他如今恨不得所有人都在今晚醉生夢死,最好唐嫣和胡一菲也能喝的不省人事,待會亂起來他才有機可乘,其父是兵部右侍郎的“詩人”此時也是豪氣幹雲,來者不拒,一碗一碗喝的極為痛快。
其實這一桌上有個真正的大人物,這個人才是唐嫣和胡一菲不得不參加這個酒局的主要原因,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任由那“詩人”誇誇其談,這個青年姓盧,跟那位王朝舉足輕重的武夫盧雄義是本家,洛陽盧家在下仕族冊上也是位居前列的家族,他如今本人也是太子伴讀,跟唐嫣算得上青梅竹馬的玩伴,長得也很幹淨清爽,斯斯文文,很討女孩子喜歡,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近水樓台也沒能先得月,如今兩人的關係竟然越來越疏遠起來。
胡一菲對舔著臉來跟她喝酒的王琨沒好臉色,頭也沒抬,酒更不會喝,隻顧著和唐嫣竊竊私語,膽大包的她甚至會時不時丟給蘇一石一個火辣的媚眼,這一幕看在王琨眼裏,不僅怒火中燒,心中暗暗發恨待會一定要讓這對狗男女好看。
歌舞升平中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的風譎雲詭,蘇一石隱隱有種感覺,今晚必定平靜不了。
忽然有風吹來了窗戶,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兆頭嗎。
百味樓的掌櫃一見到左臉頰有一塊青色胎記的豹子頭,就知道今這店裏消停不了了,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試圖周旋一下,虎子一把推開他,徑直上樓,豹子頭拿刀鞘打了一下掌櫃的胃口,掌櫃頓時彎成一條蝦,至於這家酒樓豢養的打手們,當然是沒人敢出聲,十幾號氣勢洶洶披甲持刀的彪形大漢,外加豹子頭在冀州的惡名昭彰,誰不自量力的挺身而出多半沒什麼好下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豪俠誰都想做,但是那份本事和勇氣不是誰都能有的。
虎子現在膽子肥了,底氣足了,三步並兩步上了二樓,故作威嚴的掃視一圈,瞧見蘇一石這一桌上的陳漁,眼前一亮,不過眼前正事要緊,調戲良家這類活等做足了前戲再來豈不事半功倍。
他悄悄來到整跟一個在他來看姿色中遊的女子調情的詩人背後,跳起來一巴掌打在詩人的後腦勺上,詩人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栽下樓去。
正處於人生巔峰狀態的詩人一下子沒回過神,酒喝多了,腦袋一片混沌,轉過頭,瞧見是虎子,仔細辨認了一會才瞧清楚是被他趕出酒樓的那個慫貨,剛要破口大罵,卻猛然現虎子身後的一幫持刀帶駑的彪形大漢,一個個滿臉橫肉,目光冰冷,頓時就泄了氣。
詩人一下就懵了,這個外地佬還真找到救兵來,子腳下披甲操戈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起身剛想要自報家門跟人盤盤道,就被有持無恐的虎子狠狠的一拳頭砸在胸口,所幸虎子本就是個酒色掏空身子的浪蕩公子。但這突如其來的一記衝拳還是讓詩人呼吸有點困難,加上酒勁湧上來,差點吐出來,同桌的幾個爺們趕忙把他扶住,然後一個個站起身,王琨卻悄悄的閃到了一邊。等了好久的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唐嫣那一桌上的男性牲口並沒有慫人,紛紛起身,操起板凳準備肉搏,唯獨坐在偏遠位置斯文盧公子有點為難,這豹子頭他認識,其中厲害他也知道,朝堂之上三王黨爭,太子黨和靖王黨勢成水火,靖王的背後是鄭太妃,鄭太妃的背後是冀州鄭家,他是太子伴讀知道那跋扈將軍有多可怕,於是他遲遲無動於衷,最後索性去了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唐嫣皺了皺眉頭,轉頭看著對峙局勢,靜觀其變,對這個一直以來的仰慕者算是徹底死了心,對朋友薄情的人又怎麼會對女人鍾情呢。
“冀州豹子營跨境緝捕要犯,閑雜人滾。”豹子頭把刀往酒桌上一放笑道,寶刀落在木桌上的聲音嚇的眾人一陣哆嗦。
見勢不妙的食客酒客紛紛起身,有幾個想留下來看熱鬧的也被懂事的同伴連拉帶拽的拖走了,還有幾個眼看機會來了就要逃單的酒客,夥計們本要去攔,捂著肚子剛喘勻了氣的老板擺擺手讓他們去吧,今過了這百味樓能不能有個善終都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