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
時值盛夏,青石鋪就的琉璃巷內餘溫還未散盡,衝的血腥卻早已讓人不寒而栗,曾經權傾朝野的薑王府如今火光遍地,六年前當朝皇帝親手題字的匾額被鐵蹄踏破,周遭盡是打殺之音。
“抓住他,不要放跑一個亂黨。”
收割著丫鬟廝的軍隊中傳來一陣騷亂,幾名恰好擋在路口的士兵如同破布一般飛出,緊接著一名麵色枯槁渾身染血的老者懷抱一幼兒便衝了出來,一腳蹬在高牆上脫身離去。
“林劍,你若敢再向前一步,我就把王妃的屍體拿去喂狗!”一名雙手持劍的黑甲將軍從馬上跳下,瞪著雙眼獰聲道。
那老人身形頓時一停,他目光悲愴,一手撫著孩童,轉身一劍隔空揮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劍氣轉瞬飛至將軍麵前,將胸甲割裂,在上麵留下一條幾可見骨的血痕,隨後林劍轉身隱入黑暗,在他手臂的縫隙中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麵孔,那雙清澈的眸子正怔怔望著大火衝的王府,眼睛中有惶恐,但更多的卻是死寂。
“林叔,救我。”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林劍聞聲望去,卻是懷中世子的書童,正滿麵驚慌的躲在死人堆裏,他剛要離開卻又不知想到什麼,改變主意將其夾到胳膊裏,一同帶走。
大量失血讓將軍麵如金紙,隻是他卻根本不顧及自己的傷口,看著林劍消失的方向怒吼道:“給我追,務必將那孽種生擒回來!”
整個皇城裏鐵騎奔騰,滿臉肅殺的士兵挨家挨戶搜查著一切可疑之人,而在一條幽暗的巷道裏,已是古稀之年的林劍健步如飛,繞過重重圍堵來到一處戶別院,剛到門前大門便已經打開,裏麵有一個滄桑聲音傳出:“幹糧已經備好,順著地道出皇城,往西三百裏還有五百死衛,,務必替王爺保下這一根獨苗。”
林劍連點頭的時間都沒有,抱著男孩便一頭跳進秘道,下墜的震顫讓娃娃從呆滯中清醒,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神采,卻像個飽經風霜的成人,正要些什麼,外麵的聲音再次響起:“世子,記住你叫薑辭,王爺的大仇,將來還需你親自來討。”
一位同樣滿臉溝壑的老人從陰影中走出,他聽著外麵鬼哭狼嚎的動靜,麵無表情的點燃一支火把扔在身後,早都澆上油料的建築很快連同密道燃燒起來,火光中,老者坦然赴死,嘴角露出一道沉重笑容。
地道從外麵封死,光亮和聲音同時消失,被喚作薑辭的男孩卻沒有一絲恐懼,老老實實的抱著林劍脖子,眼中一片茫然,似乎還不能接受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並不叫薑辭,準確的,他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在車水馬龍滿是鋼筋混凝土的都市裏,他本是福利院收養的一名孤兒,十二歲那年被一直對他噓寒問暖的婆婆賣給人販子,看著被打斷手腳的“同類”,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黑暗,不過好在腦子機靈,又逃了出來。
十六歲那年,在社會上跌跌撞撞四年的孤兒本以為要病死在那一間破出租房裏,沒成想一閉眼,再睜開已經來到另一處世界,變成了個牙牙學語的幼嬰。
懷揣著無人知曉的恐懼,習慣警惕的他隻能戰戰兢兢地裝作懵懂,在周圍人的隻言片語中終於弄清了這片名為神州的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