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陽曆六月的七八號,是被中國人視為最特殊的日子。但凡身處學海的學子或經曆過高中這段歲月的人都知道,這兩代表的數字含義和真正的意義。可唯獨有一個人,他的心情與眾不同,和那些剛剛走出高考考場、帶著對各自發揮水平抱不同猜想和遺憾的學生也不同——許閑自從走出考場的那一刻便不再關心與考試有關的任何事情。那一刻,他隻想快些回老家看望他最親愛的奶奶。
可九號這一大家都還暫時不能離校,這是高考前一班主任特意交待過的。因為這一的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上午要估分,下午要開會,晚上要聚餐。
八號晚上的那一幕,許閑興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高三年級住校男生的宿舍被安排在了一號宿舍樓第三層樓,高一生住一樓,高二生在二樓,取意成績步步高升、學業年年長進。約晚八點的時候,整個宿舍三樓如地震一般,開始躁動起來,所有男生紛紛以盆為鑼、有的以桶為鼓,敲擊聲、驚叫聲響徹整個大院,直擊長空。好在高一和高二的學生因為高考的緣故都已經提前放假離了校,這整棟宿舍樓就成了高考生的專屬。宿管老師知道,這是一種宣泄,一種積了三年的壓抑,是洪水終需要泄的。如果不發生過火的行為,如燒紙,打架等,也多睜隻眼閉隻眼不管的。
陳勢越來越大,漸漸地,開始有學生撕資料,連課本都難以幸免,更不用那些筆記、輔導書和模擬試卷了。它們紛紛被激憤的學生撕成雪花碎片從而降,很快就把一樓大院給鋪滿。直到開始慢慢有牙刷和毛巾也跟著墮下來,宿管老師看著大有失控之勢時才用廣播及時製止,可那時大家都已經發泄結束,整個三樓才跟著安靜下來。
許閑住的是十人間,一間宿舍內五張上下床,他睡的是靠內的下鋪。當晚別人都在狂歡時,他一人靜靜地坐在自己床上盯著床前被打包好的一大個紙箱,似乎在等什麼,似乎又是在對著這箱三年來所學的書籍進行某種思考。
一個中年男人走進宿舍樓時也被驚呆了!借著院裏大燈的燈光,隻見他四十來歲,皮鞋西褲、從院外停著的那張轎車來看,他家境應當很殷實。看到滿地狼藉,他沒有恐懼,而是擔憂。好在他到的時候已沒有東西從上掉下來了,猶豫片刻,放心躥進樓道,飛快上樓。
到了一個宿舍門口時還喘著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肚:“許閑同學,我到了。”
宿舍其他同學都出去吃夜宵了,走的時候也叫上他,許閑以有事為由婉拒,現在整個空蕩的屋內就他一個人。從走神中醒來,側頭左轉九十度一望,起身:
“叔叔請進來。宿舍有點亂,您隨便坐。”
那中年男進了四步,一看的確無處落足,更別坐了。隻好盯著那大個紙箱子兩眼發光:
“謝謝,不坐了。就是這些嗎?”他興奮地問道。
許閑指了指回答道:
“是的,叔叔,就這些了。”
“謝謝謝謝!”那中年男連著道了四個謝字,然後把一封信塞到許閑手中,而許閑也木木地被動接了過來,不知將其歸放何處是好。
中年男一蹲下,細細審著那個被許閑用透明膠布封得嚴實又規整的紙箱,如獲至寶。突然又想到了些什麼,起身拍拍手。其實他手除了沾到紙箱,根本沒有沾到什麼灰,下意識習慣才有的這個動作:
“知道不該,叔叔還有個不情之請,誰都知道,今年你一定是本校高考文科的狀元。能不能能不能在暑假裏去輔導一下我家孩子,他馬上就高三了。”
許閑的頭緩緩低垂而下,似有難言之隱。那中年男本就離得近,如何不會發現,急辯:
“不過你放心!學習上的事叔叔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你要是同意的話,你們倆這個暑假就一起吃吃喝喝玩玩,學習方法那些隨意點點就行。”
許閑知道不原因不行了,深吸一氣:
“謝謝叔叔好意!我暑假得回去陪我奶奶,她很老了,現在一個人在老家。”
中年男還算體諒人,畢竟他也是上有老而下有的年紀,知道不能差強人意。隻得再次彎下腰好好查看那箱‘寶貝’。
這對於一般的學生來還真是寶貝,高考之前,就已經有許多家長不知通過什麼方式來找到許閑,讓他高考之後千萬別把課本和資料扔了,好留他們的孩子。大人嘛,倒沒具體直接出價多少。別重要的這些資料,就是連他的行李,都有家長來討要,以求沾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