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我(1 / 2)

書先生眼珠微轉,看了混跡在人群中的青年一眼,喝了口綠茶潤嗓,隨後沉聲“咳咳”道:

“承蒙各位書友厚愛,譚林在此先行謝過了。”

書先生姓譚,單字林,所述故事不知出處,但京中大書肆卻都有集販售,在這酒樓裏書給酒樓帶來了可觀收益,即便是來人不消費,也捧了個人場,一介書生,聽書人是衣食父母,哪怕他能將故事裏的大起大落娓娓道來,但讀書人識禮數,重禮節,每逢開場,也會例行先行一禮。

著,譚林緩緩起身,朝四周聽眾作了一揖。

人群中,有獨占一方的富家老爺,被幾位威風凜凜的仆從給隔絕開,也有來曆不凡,告老退居的大官,挑選一處雅座,靜候下文,但更多的是京中有個祖宅,身上有個幾十兩銀子的閑蕩青年。

上了年紀的老人聽故事,是打發時間,而這些衣食無憂的京城本地人,大概是因為心中也曾有過一個江湖夢。

手中折扇平緩展開,隨之呈現的是書中繪聲繪色的打打殺殺,人情世故。

大慶二十一年春,京城裏有一位書人,隻用一載光陰,便完了書中幾旬事。

“二十一年前,京城積雪山被鮮血染紅,攪起腥風血雨的大魔頭陳本園葬身在此,而出劍之人正是之後無敵於下的山柳生。”

到陳本園的殞落,譚林語氣平靜,隻作略微停頓,好像那陳本園在江湖作惡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尋常事,這與以往到動容處手舞足蹈的形象大為不符,聽書的人中,有人忍不住發聲問道:

“既然那陳本園是武林魔頭,可為什麼從來沒有關於此人的事跡傳出來過?”

譚林折扇輕輕點案,看著提問的青年,極有耐心解釋道:

“二十多年前的江湖,不隻是柳生一枝獨秀,修為大成者數不勝數,如那劍宗老宗主,中嶽派幫主等,可最後將近大半折損在陳本園一人手上,江湖幾近凋零,這麼一位嗜殺的魔頭,於世公害,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消息便被封鎖了下來。”

有譚林這一解疑,聽眾議論紛紛,對那殘害武林的陳本園出言指責,同時又暗暗慶幸自己不在江湖中。

岔開話題,回歸正文。

“柳生在積雪山一戰成名,以一劍之姿在之後的二十年裏開創了一個無敵的神話,即便是近幾年已經不曾露麵,但隻要有柳生在,下劍客便抬不起頭,強如趙鐵拳也不敢自己下無敵。”

這一年,江湖日新月異,看似生機勃勃,實際上卻在走下坡路,從那武林大會之後,一座座大山接連倒下,七大門派並立的時代最終隻剩獨一無二的鐵拳幫傲然屹立,山悄然歸隱不知去向,中嶽派在大雪裏成了舊址,劍宗也在深秋沒入暮色,連帶著嶺西劍道元氣大傷,他們這些遠在京城的人雖然感受不到江湖的打打殺殺,但對於這些大事也有所耳聞,聽到時並無太多情緒浮動,隻是感慨世事無常,人命如草芥,聽這書先生一講,隻想見一見那位劍客到底有多不凡,或者看看統一中原武林的趙鐵拳是怎麼個霸道法。

先前提問的青年放下一兩銀子,朝門外走去。

他隻是閑來無事。

洗劍酒樓挨著的有個店,青年是這裏的常客,入了座,點了一份鍋的黃魚,和一壺燒刀酒。

辣湯嗆鼻,苦酒燒喉。

仔細將魚肉裏的刺給挑出來,細嚼慢咽,接著灌一口酒,卻是豪邁無比,像極了深夜裏酗酒的醉鬼。

隻是苦辣,將人眼淚都辣了出來。

沒有人認出青年,大概是有些日子沒收拾,蓬頭垢麵的,藏在散發下那張臉,滿是疲倦。

他現在是個什麼身份?

二還是二,掌櫃的還是掌櫃,店裏的生意還是那樣,忙得過來。

此去經年,佳人何在。

他伏在桌子上,突然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又想起剛聽來的故事,自己與那魔頭竟然同姓,未免有些巧合。

頭有些暈,結過賬,搖搖晃晃走在街上,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白眼,京城這麼金貴的地方,什麼時候來了個乞丐?

他不餓了,隻有些累。

獨靠在那光禿禿的老樹上,空飄起了雪花。

睡去。

“原來我們活在書外,也活在書中,隻是都失意極了。”

……

……

一往無前的中年劍客終於遇上了稍微強勁些的對手,可也隻是能多接下幾劍,這一年,不知道毀去多少柄劍,打敗多少宗師,宗師之上的高手,與那島上第一劍師過招,氣定神閑,可不再快意灑脫,無敵了太久,勝也隻是勝了,倒不如輸一場,還能讓人有些快感。

那位第一劍師確實能打,不惜動用密法請神上身,出劍之速眨眼便殺人,身法詭異神出鬼沒,已同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