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在見到了他,身背斷刀,臉色發白,恍若幽靈。
彼時,各為其主,各有守護,她名為逐月,他名為斷刀鬼。
她拔劍相向,不發一言,他卻隻是看著她笑,連刀都不抽,任由她那經年之後的第一劍,從他掌心而過,從此成為永世不落的疤痕。
“讓你殺一次,此後,便算兩清!”他說的雲淡風輕。
她滿腔仇恨,那年冬天的破身之痛,那年冬天他的惡言,那年以前的很多年前,他也溫柔待過她。
劍脫手,她便刺不下第二劍。
她嚎啕大哭,不管如何怨恨,可他還是她哥哥,做了十年的哥哥。
僅剩的,沒有血緣的最後一個親人。
他自行拔了掌心的劍,就著那劍,朝著自己腹部連刺兩劍,每一劍都穿透身體,猩紅的血浸染而下,他就問她,“可還恨?小月,可還恨我?”
那一年,他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所以才萬般不懂的做下無法挽回的錯事。
“恨!我一輩子都恨你!”她恨意決絕,綿綿無絕期。
她以為,這多年之後相見了這麼一場,她下不了手真正的殺他,他亦無當初的遷怒,那麼,陌路歸途,彼此不見,便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這之後的第二次,第三次……
每次相見,他皆繳了她武器,並惡狠狠的問她,可是愛上了公子?
她冷語冷言,隻道,關他何事!
他就笑著,挨蹭到她身上,萬年不變的話,“占你身子的人是我,你怎可愛上別人。”
她心裏酸楚又抽疼,他的女人?多年之前,那樣的方式?
公子曾問,要不要為她殺了斷刀鬼。
她心霎那慌亂,萬般的借口再也掩飾不了,她不想他死的事實。
夫人被截,她那般絕望,仿若又回到那個冬天,她滿身傷口,血流滿地,不同的是,這次真是他親自下的手。
他說,“你怎麼總是不乖?”
他說,“這樣你才能安靜會,我會帶你走。”
她恨他,鋪天蓋地地恨,她從沒有哪一刻那般清晰的認識道,斷刀鬼不是她哥哥,不是那個跟她生活了十年的兄長。
他不是!
她的兄長在那場滅門之禍裏,死了,早死了,現在折磨她的男子,就是爬出黃泉的厲鬼。
從來,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在這場你追我逐的遊戲裏,即便她現在會有拳腳,但依然是節節慘敗潰不成軍。
公子沒因夫人的事怪罪她,可她知道,她被行雲流水還有追星疏遠了,如他所願,她已經孑然一生,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她。
當勢如水火的時候,她為夫人擋劍,落入曲水琳琅湖底的那刻,她竟覺輕鬆,她就要死了,死了便又是幹幹淨淨的。
來世她寧可為草為木為石,終歸她不再為人便是了。
可她醒來,見著的第一張臉,依然還是他。
他眉目有從未展現過的溫柔,他牽著她毫無知覺的右手,“傻丫頭,你就不能乖點,以前那個乖巧的小月怎麼不見了?”
這種口吻,讓她恍惚,仿若他們還是年少之際,他的疼愛。
“你怎麼就不給我點時間,帶你亡命天涯,我總要準備準備。”他嗓音溫情。
就蠱惑得她愣愣開口,“哥哥……”
他笑容不變,“叫夫君會更好聽,那年的雪夜,我伏在你身上哭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你走之後,我就等著再次找到你,然後,讓你做我妻,不是妹妹……”
她睜大了眼睛,然後閉眼又睜眼,仿佛剛才的話都是幻聽。
“跟我走吧,小月,我問了你無數次,這次你總該答應我才是。”他低頭,埋首在她臉頰,有眷戀而纏綿的氣息悠長。
“給我個,彌補錯誤的機會,我們回家,回以前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