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識她父親的時候,她父親已然離婚。她從不曾破壞她的家庭。
她一直用真心對待那個孩子。
她卻沒有等來來自對方的哪怕一分的好。
孩子,也許離開對於你是最好的結局,因為這個冰冷的世界除了媽媽,再沒有人歡迎你的到來。
失去了兩個孩子,失望了兩段婚姻。
那段時間的楚玉一定是最難的吧。要麵對丈夫佯裝的關心,要麵對那個孩子充滿恨意的目光,要麵對父母冷寞與嘲弄的眼神,還要麵對失去孩子的那份心痛與悲淒。
心冷了吧?也許吧。
不吵,不鬧,不恨,不愛,不再流淚。
出院後的楚玉每日裏隻是坐在床上,看窗外雲卷去舒,看庭前花開花落。坐累了,就倦在床上安靜的睡去。
沒有什麼能再傷害她,因為什麼都不再在乎了。
累了,真累了。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她的孩子,隔著海,在彼岸向她招手。
於是在一個晴朗溫暖的秋日裏,她結束了她年僅三十歲的生命。
林秋白抱著盒子,坐在候機大廳的坐椅上,看世事蒼桑,看人來人往。
人生一世,左右不過一個死字,死後,生前的一切便煙消雲散,萬丈紅塵,再無可留戀的。
貪念、執著卻又為哪般?
看看懷裏的盒子,那是大玉兒留給自已的。
裏麵記錄了她最美好、幸福的生活片段。
還有她留給自已的一封信。
信裏大玉兒說她已了無生趣,她累了,不想再走了;
她說,她背棄了她們的約定,等不到跟她的十年之約了;
她說,那邊太黑,孩子怕黑,她要去那個世界陪她的孩子。
她說,如果有來生,還做睡她下鋪的兄弟吧,她一定不再失約。
她告訴她,她一定要幸福,連著她的幸福一並算上,兩個人的幸福加到一起,一定會讓她一生幸福的。
大玉兒,我一定會幸福,就算不為我自已,為了你的那份幸福,我也一定要幸福。
林秋白拔通了張墨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張墨的聲音。
林秋白說:“張墨,等我回去,我們去辦手續吧。”
終於,要告別曾經的那些煩憂的不舍;終於,看輕了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終於,可以和過往絢爛的虛妄說一聲再見;終於,我又回到了一個人充盈清澈的生活,開始一段新的旅程。
大玉兒,請你站在天堂向我俯視,看我如何帶著你的幸福一起上路。
李騰遠站在大廳的吸煙區,緩緩的吐出一口煙,看著遠處的林秋白。他不知道在這個小女人瘦弱的身體裏究竟藏著什麼,在她經曆了那麼多以後,還能這樣挺直了脊背堅持下去。
昨天晚上,她哭一會兒,訴說一會兒,再哭一會兒,再訴說一會兒,斷斷續續了一個晚上。從她十四歲開始,一直到現在,所有的所有。
也許是說完了,輕鬆了;也許是失蹤的這幾日根本就沒有睡過。最後她沉沉的枕著他的臂睡去。不忍心叫醒她,就一直看著她的睡顏,偎著她的長發淺淺的睡了一會兒。早上醒來,看她有些迷茫而純淨的眸,心裏漾過一片柔情。
不喜被人碰的潔癖性子,卻屢屢被她破戒。
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卻被燃盡的煙頭燙了手指。驚覺到自已的情緒,李騰遠有片刻的遲疑:
隻不知何時丟了自已的心?也許是上次電梯裏?亦或更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