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達飛辦公室的門半掩著,裏麵傳來時達飛的笑聲,還伴著別人說話的聲音。林秋白舉起手敲了敲門。
“進來。”時達飛落了笑聲。
推門,看到時達飛坐在辦公桌後麵,對麵的沙發上坐著許長平。翹著二郎腿,伸開雙臂橫在沙發背上。
看到林秋白,許長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時達飛不露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林來了。”
“噯,時主任,您找我?”然後又對許長平說道:“許書記,您來了。”許長平在那次調整中去了機關任機關支部書記。
“時達飛向前傾了傾身子,胳膊肘撐在桌麵上,看著林秋白說:“小林,是這樣,中秋快到了,機關要搞活動,許書記想把你借過去幾天,你也知道,咱們機關支部都是幾個老家夥,要什麼沒什麼,你們年輕人點子多,正好去了給他們好好策劃一下。再說你那邊業務也不是太多。這樣,你每天這邊忙完了就直接去許書記那兒報道。不用再跟我說了。”
意思是已經決定了,隻是通知自已一聲?林秋白心思轉了轉。
“就我一個人去嗎?”
“小林,我們需要一個寫寫畫畫的,你最合適了,也沒多長時間,不會耽誤你的工作的。”許長平透過鏡片看著林秋白。
頓時有一種吃了不潔食物的感覺。林秋白看到他的眼神就不舒服。
“好,這邊的工作忙完,我就過去。”既然沒有拒絕的餘地,不如接受。反正在辦公室,總不至於出什麼事吧。
“那主任、許書記您看還有什麼事嗎?”林秋白最後問道。
“沒事了,你先工作去吧。”時達飛讓林秋白先走了。
林秋白出去後,時達飛對許長平開玩笑的說道:“老許,你那心思…….,他媽的,我這是不是送羊入狼穴?還是隻色狼。”
許長平仰起頭,看著天花板:“那年公務員麵試的時候,她站在我麵前。嗬嗬,達飛,你知道那時候的她讓我想起什麼?”他透過鏡片看著時達飛。
“想到什麼”
“還記得前年秋天咱們去南方出差,記得在西湖邊上,那天下著雨,還記得不?一池的殘荷。”許長平似乎陷入回憶中,
“可是在殘荷中央,有一株淡粉的荷花,迎著微風斜雨,開的極盛,像是要把一生開盡一樣,有一種寂寞的、極致的、瘋狂的美。
那天,她一個人站在大廳裏,穿著白裙,靜靜的看著評委席上的我們。達飛,我就突然想起了那株荷花。”
許長平站起來,走到窗前,拿著一支煙,在手裏磕了磕:“為這事還得罪了老張。”
時達飛沒有說話,前年那一池雨中的殘荷他還有點印象,隻是什麼粉紅的荷花他卻沒有一點印象。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老許在機關是出了名的好色,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如果拋開他的好色,畢業於名牌大學中文係的他其實還是很有才華的,不然也不會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隻是從來沒有聽他對哪個女人用這樣的情深去形容。怕是對那個小女人動了真心了吧,不然在機關這麼長時間,而且又有便利條件,會沒有機會得手?
他看了一眼許長平有些消瘦的背影。這次的人事調整,對他的打擊也許大了點,原本不高的個子居然有點微駝了,從來一絲不亂的染的烏黑的發現在也有了白發,有些零亂的貼在頭皮上。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潦倒。
他就生了些許的同情。從來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你好了,眾人都捧你,圍著你轉;你不好了,不管曾經是你如何相待的人都來踩你一腳。從高位上下來,從此沒有了眾星捧月,要過回普通人的生活,能有幾個人把心態放平和的?許長平目前就是這樣。機關原來圍著他的一幹人現在全去圍著姬雲海了。再見他,有點良心的還會對他笑一笑,沒有良心的早已是對他視他不見了。
看開了,許長平也許會開心一些,看不開,估計他會鬱鬱寡歡很久。
人情,真是比紙還薄。
許長平對自已是有知遇知恩的,沒有他,自已也許永遠隻是一個普通科員。可是也因了這份知遇知恩,所以許長平倒了,自已的政治生涯也算是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