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境內,忘憂山上。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年正隨意盤坐在一方大青石上。老者約莫已有八九十歲,頭頂赤金琉璃帽,身穿青獅大蟒袍,腳穿雕花火焰靴,正慵懶的曬著太陽,形容愜意。
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束著青銅冠,腦後披著長發,雖隻穿著一身青灰色布衣,亦有一股瀟灑之風。少年容貌俊朗,眼神清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少年瞧了瞧老者,鄙夷道:
“我師傅,你這身行頭也太招搖了吧,晃得我刺眼”
“兔子崽子,跟了為師這麼多年還是那麼沒有見識,一點長進都沒有”,老者翹起二郎腿,顯然不太滿意徒弟的奚落。
“就您老這德行,竟然是我們玄水的前任元帥,真是奇了怪哉”,少年搖了搖頭,作若有所思狀。
老者慵懶的眼神中閃過一色訝色,隨即釋然,這個徒弟跟自己的時間不是最長,卻屬分最高的,被他看出來也不算離奇。信手扯了跟枝條扔在徒兒身上,笑罵道:
“好子,枉我悉心教導一場,就這麼尊師重道的?你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在歧國那次,您老人家因為偷看敬親王妾洗澡,被浴血紅鷹整團追殺,害我躲在機殿半個月才逃了出來!”,提到此節,少年不免氣憤,怒道:“你徒弟我,差點命就丟在那了,你叫我如何尊師重道?”
老者老臉一紅,壓了壓帽簷,幹咳一聲,嘀咕道:
“我那是為了…”,
“別跟我是為了家國大義”
“混賬子,老夫不就是為了咱玄水刺探敵情嗎”
少年看了看老者抵賴惱羞的樣子,不覺好笑,便站起身來,左手叉腰,右手指著身前的鬆柏,學起那日在機宮偷聽到的敬親王的語調,罵道:
“堂堂玄水的臉麵都給這死老頭丟盡了,什麼狗屁玄水軍魂,就他媽一個完完全全的下流胚子,才安分不到幾年又來!若不是這老家夥三十年前已被玄水驅逐,本王早就跟玄水開戰了!”
“好個深明國家大義的玄水軍魂,我的師傅,君無大人”,少年麵朝老者作勢一揖,滿是戲謔的語氣,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崇拜和疑惑。
“額,這個…你孩子家不懂別胡”,君無微微側身,企圖蒙混過關。
“為什麼偷看人家洗澡?”
“了那不是重點!”
“還看過誰”
“沒有”
“歧國那次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什麼原因?”
“不知道”
“機宮正門朝哪”
“朝北”
“納蘭正妃在哪個殿”
“衡無殿”
“偷看過幾次”
“三次”
“好看不”
“嘖嘖,真不錯”,君無眯著雙眼露出猥瑣的表情,顯然正在回味。
“看吧…徒兒我如何信你”,少年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君無意識到上當,嗖的一下從地上彈起,老臉憋得通紅,喝罵道:“混賬子,翅膀硬了是吧,敢審問為師!老夫,老夫…”
“你要怎地?”,少年不甘示弱
君無拿這徒弟是毫無辦法,看那囂張的樣子,終於忍無可忍,吼道:“老夫要重新收徒,你給我早早滾下山去!”
“那好吧,師傅您老人家保重”,少年抱拳於胸,躬身一拜,罷竟果真走下山去。
“喂喂,阿岩,你真不怕啊!”
“反正您老也不要我了,任我自生自滅吧”,少年佯裝歎了口氣,心中嘀咕:這老頭,口風實在緊,啥話也套不出來,既然好了要走,那還是幹脆點,跟一老頭依依惜別想來也無趣。
原來自血樂大帝病逝消息傳來之後,君無憑借幾十年來的明銳直覺,預感到眼下玄水正麵臨極其危險的處境。師徒二人十前便商議在此分別,君無要去打探一些事情,而命楚岩回到陽城去找謝雲。
從楚岩還是真無知的娃娃到如今豐神俊朗的少年,師徒倆相伴已逾十載,此番分別亦不知何日才能再見,要分離哪能舍得。麵對前所未有的戰爭陰雲,雙方此行誰也沒有把握,都深為對方擔心。
隻是二人都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忘憂山上的打鬧玩笑,不過是聊以緩解離別的愁緒。
看著徒兒頭也不回的走下山去,君無心中暗罵:好個無情的子,這決絕的心性也不知像誰。雖是心中抱怨,但還是忍不住衝著山下喊道:
“若事不可為,還是保命要緊,給我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