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如白駒過隙一般,轉眼來到了金秋九月,一場秋雨一場寒,這一陣陰柔細膩的雨隨著陣陣的寒意侵襲了這座富甲一方的玉銘城,泥土的芬芳和秋雨的清涼在這座城中彌漫開來,水汽氤氳。此時此刻這座城正像是當地江南女子一般,美麗曼妙而略顯慵懶,讓人望一眼而已,便已沉醉在這煙雨江南之中。氣陰潮,秋寒侵體,無事時偶爾喝些烈酒,有助於禦寒。
一個裝飾頗為典雅的閣樓中,男子一杯又一杯地飲酒,他倚靠在門邊,舉起酒杯自言自語道:“想當年學堂李先生月下獨酌,一人一劍,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世人文采無能出其右者,才絕下而孤。而我同樣獨酌,卻是真的獨酌……”
“公子……”
身側的人低聲喚了喚,他身披堅甲,腰間懸劍,儼然是一個從軍之人。可那被稱為公子的人卻隻是穿著淡藍長袍,並未穿戴嚴謹,略顯隨意。他的麵前平擺著一張檀木桌,桌上放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自己獨酌一杯,另一杯斟滿卻是放在男子對麵,似乎特意留給將要來的人。
可惜的是,那個客人,怕是再也來不了了。
“傲哥,沒能見上最後一麵啊。”那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用力的把酒杯摔在桌上
“枉我馬清秋被世人稱為長歌公子,可兄長慘死,仇人近在咫尺卻無力報仇,長歌了這麼多年,最終卻要以哀歌結束了嗎?你這是不是個笑話啊,白洛霆!”
白洛霆歎了口氣,欲開口勸慰,可忽然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有危險!
這是他入伍從軍多年養成的感覺,多次救他於性命攸關的緊急時刻。
“滴答,滴答,滴答。”
仿佛是雨滴打傘時的聲音,白洛霆長劍出鞘,轉頭望向閣樓台階下突然現身的男人!
這座庭院正門守衛森嚴,想要全被暗殺不發出聲音,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沒有後門,他沒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也沒聽到任何人用輕功時的風吹草動,眼前的這個人完全就是憑空出現的。
油紙傘的傘柄擋住了執傘人的一部分臉,顯得麵容模糊不清,一步一步地從台階之下走上來,每一步落下都會有水花濺起,但他的腳步聲輕的讓人幾乎聽不見,留在眾人耳中的依舊是雨水敲打傘麵的聲音。
男人終於走近了,馬清秋舉起酒杯似是毫不在意一般,一如既往的飲酒。白洛霆壓下內心的恐懼衝到了男人身前,此時男人的臉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漸漸顯露出來,是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猜不出具體的年齡,眼神空洞,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當他抬起頭看向白洛霆時,雙眼在一瞬間轉過一抹流光,後者覺得此人給他的感覺是突然變成了一把利劍,鋒芒割臉,但也僅僅就是一個呼吸的空檔,男人微微一笑,壓迫感蕩然無存,整個人卻又變得儒雅起來,倒像是頗有風範的貴族公子。
白洛霆出生入死十數年,從未覺得死亡的氣息像今這麼濃重,強行穩住心神,軍人的尊嚴還在,揮劍指向執傘人,怒吼道:“站住!”
執傘人很聽話,在距離他們二人還有三級台階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保持著剛剛的微笑,目光穿過白洛霆,看向了坐在那裏慢慢啜酒的馬清秋。外麵的雨開始下大,用力的拍打著那把油紙傘,一陣陣敲擊聲就像重錘一般砸在白洛霆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