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俱寂的鎮上,有一條不寬不窄的馬車道。
車道由上萬塊長兩尺、寬一尺的長方形磚塊塊鋪疊,再用細沙填充那每塊磚塊之間不過一個指甲蓋寬的縫隙,以達到表麵光滑平整,並防止了雨季後生長雜草。正如那曾經築就了真龍皇宮的大匠所,“沙石為友,泥雨皆敵。”
在那些匠人們孜孜不倦的精益求精之下,這樣一條不起眼的馬車道,甚至能能在數百年之後的將來依舊平整如初。這或許也使得,比大夢國祚還要長壽的它,遠比一本本枯燥無言的史書要來得更為彌足珍貴。
暮色已至。
幾聲金屬的碰撞聲,打破了那份沉寂無聲。
一具奇異而華美的甲胄,緩緩地步行於那寂靜的馬車道上,叮當作響。
它奇異,是因為它形容枯槁,就好似那皮影戲上被線頭所牽引的傀儡,纖細單薄,全然不似能於其中藏有一人的模樣。
它華美,是因為它通體潔白,輔有淡淡金紋,星光潑灑於那鶴喙一般的頭盔之上,閃起了悅目的皎潔銀光,就似水中月那般縹緲美麗。
甲胄就這樣,一步一步,緩緩前行著。
走過鎮上的石橋;走過鎮上的驛站;走過鎮上的茶館;走過鎮上的酒樓……
直至來到那座高約三丈的鍾樓之下。
它緩緩抬頭,安靜地望向了那口巨大的黃銅大鍾。
柔和的月光之下,大鍾似是泛起了璀璨星點。
星點漸亮。
星點漸近。
‘呲—’
一根銳利的弩箭,釘入了甲胄的鶴形頭盔,裂出了數道縫隙。
它後挪了半步,卻沒有哪怕半滴血珠沿箭頭流淌而出。
似從那鍾塔之上,傳來了一聲咂嘴聲。
那甲胄抖動了一下身軀,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右臂。
隻見那路旁掛著火盆的鐵杆逐漸扭曲,‘啪嗒-’一聲斷出半截,飛入了甲胄的手中。
甲胄抬起右臂,微微後仰,擺出了投擲標槍的姿勢。
然後,隨著一聲巨響,以百步穿楊之勢飛擲而出。
‘咚——’
鍾聲大作,鴉鳴四起。
一道黑影,從鍾樓中箭步飛躍而出,站在了月光之下,甲胄之前。
一襲黑衣,一杆暗金雕龍槍。
神色嚴肅,眉頭緊皺,深吸口氣。
男人一掠而上,挾萬物靈氣,槍出如龍,直搗心口。
那甲胄僅是微微側身,就讓這槍隻於那銀白鐵甲上擦出了些刺眼的火花。
男人一氣尚存半息,便不停頓換氣,屏息凝神,複而連刺三下。
這三刺雖不如剛剛那刺一般氣勢磅礴,但也招招凶惡、盡是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