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曆,景二十年。
大將夏侯,率軍一統中原。
將後梁、後唐、奉、金帳之國土,納入後漢之版圖。
次年正月初,漢王駕崩,諡號“漢武帝”。
同年正月末,年僅四歲的漢懷帝繼位,定年號“開宏”。
開宏三年,懷帝讓王位於夏侯。
自此,春秋五國全部滅於夏侯之手。
一個新興的強大帝國就此誕生。
夏侯定國號為“大夏”,年號為“元初”,北上遷都於“尚京”。
元初二年,夏侯令愛將柯良入北境蠻荒之地,令愛將溫韋入西域諸國。
此意一出,便是有意將北境極寒之地,西域燥熱之地納入大夏之疆土。
柯良入北境六載,於元初八年穀雨時節回朝。
帶回的消息並非是如何北上用兵,而是極力勸住夏侯斷不可北上用兵。
溫韋,遲遲未歸。
…………
元初十六年,下大旱,穀物失收。
各地州府,開倉賑濟災民。
隔年五月,下王令“關閉各州府糧倉、封各地深井,以供尚京之需。”
此令一出,大夏境內生靈塗炭,餓殍遍野。
此等大旱之兆,索命之多,被陰陽學者稱之為“譴之災!”
元初十九年,大旱未消。
尚京南城外的荒地上,禮葬者數萬,惡臭十裏可聞,招來近萬隻烏鴉久居於此地。
一隻撕扯腐肉的烏鴉,在飽腹之後,振翅向北而飛,驚起左右十數隻。
烏鴉行至尚京外城北門附近,落於一戶人家院中梧桐樹上。
一雙黑溜溜的眼睛,隨著一名雙手端盆的婦人而移動。
在北境荒野之地,禁忌之地,逃入南夏數年的赫·琳寶,依然遵循著北境習俗。
凡遇喪葬者途徑家門,便以草木灰為墨,於院門右起畫半圓落於左側,順序萬不可顛倒。
其用意為,以避逝者之冤魂,滋擾家中幼子之安危。
自旱災二年起,赫·琳寶家門前草灰便常換常新。
這間宅院的男主正是柯良,如今已從將軍之位,淪落為一名看守城門的班頭。
雖職位一落千丈,但靠著每日三鬥水,二鬥粟的班頭俸祿,也可勉強存活。
但是,在王上給柯良的複職詔令下達後,作為妻子的赫·琳寶卻不喜反怒。
當她得知丈夫官複原職,即將出征時,便有一種過往如幻境泡沫,頃刻破滅的感覺。
為自己從煉獄中走過一遭,隻換得餘生十年閑而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失去恬靜平淡的生活。
回想當年,丈夫從北境將她救出,那時她還不知他的真名叫做柯良。
又是一年多,他們結為夫妻,入住這座宅院。
那時,時節剛好是這時,風和日麗。
院內的梧桐枝繁葉茂,蝴蝶徘徊在矮草上空尋覓花朵。
樹下的秋千空閑時,總會引來鬆鼠駐足。
此時,時節如此。
梧桐卻像敗落的鬥雞,隻剩下幾片羽毛。
矮草枯萎,蝴蝶無所蹤影。
烏鴉形單影隻落於梧桐枝丫,鳴叫遠處帶來的悲涼。
當赫·琳寶打開院門,正準備填補門口的草木灰時,正瞥見遠處行來一隻送葬隊伍。
她如遇瘟神一般,匆匆將盆中的草木灰撒下,潦草的拍打幾下盆底,便快速關閉院門。
將瓷盆放回原位後,便倚在廳堂入口。
像是想起什麼事端一般,眼神充滿怨恨,望著梧桐樹的根部。
與此同時,她今年才十歲的孩子,正悶頭蹲坐於廳堂入口最下一層的石階上。
男孩挽起袖口,露出臂,手中捏著一片幹黃梧桐葉。
臉上寫滿疲倦,不時用舌頭打濕幹裂的雙唇。
當額頭上的汗水悄悄流到眼角時,便用握著幹黃梧桐葉的手背輕輕擦去。
放下手臂後,擺弄葉子在地麵上來回遊動。
在赫·琳寶離開廳堂,去往內院後不久,更多烏鴉飛落在梧桐樹上。
許是烏鴉太過吵鬧,男孩起身幻想自己是神話人物後羿,做拉弓射箭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