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衣摸了摸嘴角揚起的弧度,心裏不禁苦了一下。
人生的確有很多回憶,當她經曆過最痛苦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對與陸清歌有關的記憶而感到歡喜,可是剛剛揚起的嘴唇,嘲笑了她的天真,陸清歌是她的劫,一道永遠無法躲避、也無法度過的劫。
無論用多少時間,她也無法若無其事地麵對著他。
就像那麼久,她還記得陸清歌喜歡的東西和討厭的東西,她牢牢記著陸清歌不喜歡Black Forest Cake,而今天餐廳的招牌甜點就是Black Forest Cake,她差點脫口而出,然後,她才想起,當初他說過的那些話,那些足以讓她疼死千遍萬遍的話,她已經沒有立場去關心他了。
看,他還能輕易影響她,她還記得他的習慣,這就是命運。
紀瀾衣搖了搖頭,快速地將已經乘涼的泡麵吃完。或許是胃早已經餓到沒知覺、也或許是心裏的苦,她根本嚐不出泡麵的味道。
匆匆洗漱過後,紀瀾衣將自己疲憊的身軀拋向床上,努力地放空自己,逼著自己入睡,不讓自己想著陸清歌。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陸清歌的樣子總是在她腦海中浮現,或笑或嚴肅,或溫柔或無情。
“唉。”紀瀾衣無奈地坐了起來,開著床頭小小的台燈,拿起床頭放著的英語原文書,打開溫柔地摩擦著紙張,細細讀起來。
盡管紀瀾衣在大學的時候英語很好,但是離開學校那麼多年,而且還遠離那個環境,她的英文已經是大不如從前,讀起一些長句來回感到有些吃力。
這幾年,她有偶爾失眠的毛病,她有去谘詢過醫生,醫生說這是她的心理壓力造成的,並給她開了一個療程的地西泮。
紀瀾衣深知道是藥都有三分毒,所以她並沒有服用那些地西泮,而是選擇了看晦澀難懂的原文書來催眠自己。
她記得在陸清歌的書房裏,有一個大大的原木書架,都是放滿了英語的原文書。
每當陸清歌有應酬要晚歸的時候,她總會捧著一本原文書坐在書房那張專門為她而設的貴妃椅上細細閱讀,等著他回來。
陸清歌總會在她讀得非常入神的時候回到家,然後輕輕擁著她,笑著她是書呆子。
每當她被陸清歌嘲笑是書呆子的時候,她總會嬉笑地將自己的拳頭輕輕往他身上招呼,陸清歌總是用一隻手抓住她的兩個拳頭,然後他會溫柔地吻著她,而她就會將身體的重量全倚在他身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和煙草香,心裏卻是無比踏實。
她很討厭煙酒的味道,但是陸清歌身上的煙酒味,她討厭不起來,反而非常喜歡。
紀瀾衣想著想著,直到窗外傳來幾聲狗吠,才驚覺自己又想陸清歌想了那麼久。
她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合上了原文書,看著原文書的封麵,她嘟噥了一句,“看來今晚是注定失眠了,連你都幫不了我了。”然後將書本放在一邊,關上燈,躺在床上,看著幽暗的天花板發呆。
夜色漸濃,涼涼的水霧從窗縫鑽進了臥室,但是紀瀾衣的睡意依舊沒有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