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左丞相之女百裏氏,側君之旁,後庭之奉,德才兼備,溫良敦厚,儀態端莊,生皇子煥,乃依我皇宗之禮,稱母儀之選,宜共承天地宗廟,祗遵聖母皇太後命,即冊立百裏氏若雪為皇後,欽此!
東楚天卿二十七年,九月初九,秋。
一道封後詔書終於問世,昭告天下。
當日午時,封後祭天的儀仗隊伍浩浩蕩蕩出了皇宮往西郊刑場行去,長而整齊行走在十裏長安街,聲勢浩蕩,堪比新皇登基時。
儀仗隊伍中央的龍攆裏,是登基不到一月的新皇仇無憂,他一襲明黃龍袍加身,俊美的麵上是不容藐視的皇威。
在他身側,是鳳冠襲身的百裏若雪。
然而,龍攆的正前方,是一個被十字架架起來的女子,她一身囚衣染上一層血色,頭發毛躁的如同秋日幹草。
那是叛臣右丞相之女百裏玉,被押去西郊刑場即將受車裂之刑。
封後大典本不該血腥漫天,但巫師算卦,此女命犯天煞,要想江山穩固,是以在大典之日受嚴刑,以此祭天,望上天庇護東楚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女子低著頭,看似虛弱無比,生不如死。
午時三刻,儀仗隊伍終於抵達西郊刑場。
此時寒風剌骨,黃沙漫天。
闊大的刑場中央,五輛馬車待命在東、西、南、北、中五個方向位。刑場外圍人山人海,百姓們擠破了頭往裏頭探,不時窸窸窣窣,交頭接耳。
“把人帶上來。”
大總管尖聲,話落,就有士兵,將百裏玉抬了過來。
百裏玉軟倒在士兵身上。
眾人這才看清,女子的臉,曾經的傾國傾城,如今千瘡百孔,臉皮的肉全往外翻,裏麵血肉模糊,像是地獄出來的女鬼。
士兵將她放在五車中央的空地上,她旋即便軟倒在地上,看戲的百姓心中不由得憐憫,她的手腳筋竟也被挑斷。
“皇上,這賤人天天詆毀您,臣妾便自作主張挑斷了她的手腳筋,您不會怪罪臣妾吧,皇上。”宣判台上,百裏若雪依偎在仇無憂的身上,聲色柔媚。
“做的很好!”男人微微動唇,眉宇間寵溺無限。
百裏玉艱難的抬起頭就看到這兩人情意濃濃,身體上的痛怎與胸口上相比?
頭,四肢已被繩子套上,她閉眸。
——我若為皇,你必為後!
再次睜眼,血淚三千,她絕望的看清上座上的男人:“仇無憂,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仇無憂眸色微沉,“玉兒,你要知道,天意,不可違!”
天意不可違,多麼的冠冕堂皇。
百裏玉笑了,卻說不出一個字,她恨,恨這個世間,恨所有傷她害她的人。
仇無憂,他救她的性命,賜她無上寵愛,恨不得把世間一切好的送她,可後來也是他,毀了她的家,毀了她的愛,毀了她一切!
然而她更恨她自己,當初一時鬼迷心竅,竟不知他是嘴蜜腹劍,害了她也害了整個相府更害了她的爹娘!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行刑!”
一塊令牌突兀扔下,仇無憂的聲音形如地獄魔鬼般震動人心。
刑場外圍觀的百姓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竟是皇上親自動手!
有人緊盯著即將被施以車裂之刑之人,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血腥,有人則把頭扭開,捂著眼睛不敢去看。
刑場上,隨著五位士兵的揮鞭,五匹黑馬受到刺激旋即向不同的方位抬起馬蹄。
中央的百裏玉隻覺得身子慢慢緊了,被強大的力氣拉扯著,讓她無法呼吸。
她還記得,娘親被仇無憂送進天牢,被士兵淩辱後撞牆離世;
她還記得,爹地被仇無憂一杯毒酒賜死,遺體被懸掛在城牆之上七天七夜,任鳥獸啃食;
她更記得,他曾經說,這些隻是演給眾人的一場戲,他們不會真的死。 然而到最後,卻是相府兩百四十七口人全被抄斬的噩耗。
人生在世,若是不得不追逐愛情,是否還願選擇這樣的一個人?
她聽到衣裳裂開的聲音,血如泉湧的聲音,身體分裂的聲音……
“仇無憂,若能重來一世,我百裏玉必定讓你千倍萬倍血債血償!”
在身體分離的前一刻,她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一聲嘶吼無比悲憤衝上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