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歸不大記得清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凝翠塘的。她順著金玉橋走下來,就看見了橋頭這間小小的食肆。
食肆的門虛掩著,旁邊掛著一塊有些年頭的木頭牌子,上麵寫著於記。
“回來了。”門口賣魚的阿婆還很是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她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推門進去。從此就成了這間於記包子鋪的主人。
包子鋪對麵就是凝翠塘,晚春四月,凝翠塘裏的荷葉早已鋪麵水麵。極目望去,層層疊疊,滿目青翠。再遠就是起伏的寄春山。
包子鋪的後麵是一大片桃林。此時桃花早就凋零,枝頭掛滿了青色的毛桃。桃花村就在這片桃林深處。包子鋪往左七八裏,是一帶桑田,一望無際,間或有二三村莊散布期間,以出產上好的蠶絲聞名。當地人管這裏叫桑林鋪。包子鋪往右十幾裏,是定興縣城。那裏是定興縣最繁華的所在。
桃花灼灼的時候,城裏人家還有周邊的文人士子會來凝翠塘這邊踏春賞花。那個時候這裏遊人如織,包子鋪的生意也好一些。到了這晚春時節,桃花落了,芙蕖未開。遊人們少了,包子鋪的生意自然也就冷清。
於歸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沒有客人的時候,她樂得清靜。整碟茴香豆,暖上二兩桃花釀,自斟自品能在門口的桌子邊坐上一整天。有時候,旁邊賣魚的阿婆會和她聊上一會兒家長裏短,她就靜靜的聽著,很少搭腔。
清晨,於歸早早將第一籠蒸好的包子端到店門口的櫃台上。籠屜上蓋著雪白的蠶絲小被,最大程度的保持包子的溫度。
賣魚的阿婆很是稀奇:“阿歸,你今天怎麼開門這樣早?”
這個時節遊人少,於歸有時候幾天不開門,就算開門也到了快中午的時候。也難怪阿婆感到稀奇。
於歸微微笑道:“閑的沒事,就早早起來了。”
阿婆望著滿塘荷葉:“再等幾日,荷花開了的時候,咱們的生意就會好起來呢。到時候隻怕你忙的恨不得生出八隻手來。”
於歸笑道:“但願。”
話音未落平地裏起了一陣風,刮起一片黃色的塵土。撲了賣魚阿婆一頭一臉。
“呸,呸……”賣魚阿婆兩手在麵前遮擋那風塵,不停的吐著刮進嘴裏的沙塵:“都四月天氣了,哪兒來的這樣大風?”
話音未落,就聽金玉橋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叮當,叮當……”
一頭渾身烏黑油亮的小毛驢兒,馱著一個紅衣女子從橋上走了過來。朝陽的光輝映照在那女子臉上,雪白的肌膚似乎泛起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彎彎的柳葉眉,盈盈的秋水目,玲瓏的瓊玉鼻,嫣紅的櫻桃唇。
“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長得可真是水靈。”阿婆兩眼直直的望著那女子。連撲進嘴裏的灰塵都忘了。
女子聽見阿婆的聲音,向她投去一瞥,淺淺一笑,臉上顯出兩個梨渦:“我叫蠱娘。”
阿婆連連讚歎:“阿呦呦,老婆子莫非見到神仙著?何等樣兒的巧媽媽才能生出這樣俊的女兒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