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的清早,氣還是熱得不像話,滾燙的晨風吹過十字路口邊的幾棵樹,趁著月牙子還沒匿去,一些五顏六色的塑料袋好似要跟晨風來場戀愛,盤旋著,追逐著,翻翻滾滾的向菜市場二樓飛去。
菜市場的味道很特別,新鮮和腐爛糾纏不清的蒸發出來,鉚足了勁兒往二樓竄,熏得門樓上僅有的一塊招牌鏽跡斑斑,燙金的“偵探社”三個字剝落得厲害,半死不活的粘搭著。
招牌下總是掛著很魔性的衣褲,過往的路人十有八九都願意抬頭斜幾眼,遐想一會兒。
和馬路牙子上的炙熱相比,屋內卻涼爽得要裹毛毯,眼瞅著牛郎和織女要見麵,社裏卻一單生意沒接到,催繳電費的單子昨已經來了,這份涼爽估計維持不到晚上。
“砰砰砰……”
突然,門口來了個抱著貴婦犬的女人,她像跟門板子有仇,掄起白得不像話的手,擂鼓似的猛砸。
或許是房子老舊,門楣上,白色的石灰滋的一下掉了很大一塊,嚇得婦人懷裏的狗狗齜牙咧嘴,瞪眼汪汪的亂叫起來。
李燁一腳踹開毛毯,揉著朦朧的睡眼,看了看牆壁上嗡嗡響的空調,歎了口氣道。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爸不在家!”
學校放暑假,昨夜裏回來,李燁撬鎖進屋,父親不知道去了哪裏,空調下都結了蜘蛛網,他折騰到半夜才上床睡覺。
“砰砰砰砰……”
“開門開門快開門,你有本事你接單,你有本事開門呐,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門外的婦人砸門,不依不饒的大喊大叫。
那尖銳的聲音非常刺耳,李燁搓了下幹癟的臉,穿著四角褲,赤腳出來,扯開門。
“我……”
“啊……要死了……日上三竿,還光屁股睡覺,你父親呢,我找他有事!”
婦人打斷了李燁,將他從頭看到腳,眼裏閃過一絲讚許後,抱著狗狗就往裏走。
她是菜市場的管理員,牙尖嘴利,罵人不吐髒字,幾乎沒有朋友,唯獨李燁的父親願意跟她勾肩搭背。
李燁走到陽台上,隨便扯了兩件衣服,一邊穿,一邊。
“姨,你知道我父親在哪兒嗎,昨回來,滿屋子都是灰!”
婦人一愣:“怎的,你父親不見了?”
“可不是嘛,再找不到他,我明得去要飯了!”李燁走到飲水機旁,拾起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著。
其實他視力沒問題,是父親硬要他戴眼鏡,這樣才像是偵探的兒子,為了這事兒,談了幾個女朋友都黃了,到大三了還是個單身狗。
“那我可不管!”婦人抱著狗,瞧著李燁青春飛揚的臉,嘖備似的著。
“上個禮拜,你父親收了我的定金,幫我查點事兒,人不在,定金退給我,另外,按照約定,你還得賠償我的損失,呐,這是合約!”
將狗狗放在辦公桌上,婦人往口袋裏摸出一張巴掌大的紙,遞給李燁的同時,還不忘捏幾下他的臉,且笑嘻嘻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