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就深了,蘇湘湘被玉娘親自引著到了院子裏,整個院兒都是她給布置的,人手也是她安排的,侍從也早就敲打過了,都是聽話不會欺主的。

東西一時間還未置辦齊全,至少衣服是還沒有幾件的,隻有幾件買來的成衣臨時放在衣櫃裏。

一切都是精心周到的。

“明兒便叫裁縫來給你量一下,給你做幾身衣裳。”玉娘細細跟她了,最後仍是不太放心地叮囑蘇湘湘一些其他事情,“湘湘莫要拘束,想要什麼想幹什麼便隻管跟我。”

她停了停,覺得年輕人可能會到一塊兒去,便又道,“跟九也是可以的,他年長你幾歲,雖你是叫他一聲侄子,但是拿他當哥哥使喚便成。”

蘇湘湘點點頭,抿了抿唇,聲道:“這裏很好。”她在這裏住的地方比她以前的院子要大,也要好得多,院子裏麵的侍女也比之前多。

就是蘇湘湘不太習慣有這麼多人,她不喜歡有不認識的人在她身邊,而且好像她睡覺的時候,也會有侍從在她屏風後麵值夜,以防她半夜起來的時候叫不到人。

她不喜歡讓別人這樣,蘇湘湘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她自己完全可以做得來的事情,那些侍女姐姐都會幫她做。

無論是脫衣服還是穿鞋子。

蘇湘湘喜歡自己一個人呆在房裏,待玉娘走後,她頗有些茫然若失,坐在床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坐在房間裏看向窗外。

院子裏也沒有那棵高大的合歡樹,而是平整的青石板路跟靜心侍候的花草。

看到這裏蘇湘湘心裏忽地跳了一下,心地脫了木屐放到榻邊,趴到窗邊,在確認窗外確實是沒有高大的樹之後失望地歎了口氣。

這樣九七就隻能蹲在屋簷上了啊,蘇湘湘悶悶不樂地想。

三折的墨色山水屏風後有人影晃了晃,侍女輕手輕腳地熄了燈,屋子裏暗下去,月光從窗戶傾撒進來,柔和了一片。

蘇湘湘等了半,在外麵徹底沒有動靜後才聲喚了一聲,“九七。”

尾音還未消失,暗衛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踏著皎潔的月色而來,幾個起落便到了她麵前,身上還帶著夜風的凜冽,衣料上浸滿寒霜,輕薄的靴底踏上窗沿之時,幾乎沒有聲音。

像是月下的雄鷹,一身戾氣,如今卻溫順地停在她的窗前,斂起翅膀,收起利爪,低頭看著她,一雙眼睛像是湖水,盛滿銀色的月光。

蘇湘湘伸出手拉拉他的衣擺,示意九七靠她近些,待暗衛俯身下來,她便湊到他耳邊耳語,耳鬢廝磨的模樣,親昵又依賴。

她也不知道什麼,隻是聲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後忽然摟上他的脖頸,把臉埋入暗衛胸前,蹭了蹭,貓似的乖巧,“九七,這裏好多人我都不認識。”

玉娘對她很好,跟她話的時候也很和善,劉九疑對她態度也不似以往一樣,之前雖然對她客氣,但是到底隔著層外人的隔膜。

所有一切都很好。

可是蘇湘湘心裏還是感到不安,莫名其妙的,她找不到自己煩悶的理由,隻以為可能是暫時的不習慣。

見到九七之後,心裏有什麼就落了實,不再輕飄飄的。

她命如蒲草,漂泊無定,從一開始到最後都是寄人籬下,惶惶不安。

而九七則是壓著她的磐石,定住她的命,安下她的心。

蘇湘湘窩在他懷裏,長睫垂下,抓著他衣料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