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日 3 黃昏的華盛頓(1 / 1)

以後的日子裏,雖然更多的時候,還是趴在窗台上聊。倆人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不多,但是難得家裏長輩都不在的時候,偶爾也會在一起耳鬢廝磨,卻從來沒有允許林虎做得更多。他們也會一起去看電影,或者逛逛公園。看電影時,她會聽任林虎握著她的手,從開場一直到結束。一起逛公園時,也會讓林虎摟著她的腰,邁著和諧的腳步一起慢慢往前移動。坐到公園裏的長椅上,將頭靠在一個男人厚實的肩膀上。但是隻要林虎的手稍稍有一點進一步動作的意圖,便會被她用力攥住。每每林虎覺得不滿足卻又無處發泄時,善解人意的她又會溫柔相勸。在她看來,這沒什麼不正常,少男少女之間的純真戀愛,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久而久之,對於林虎而言,這是一條雖然無奈,卻始終無法逾越的“紅線”。而在她看來,這似乎已成了他們倆之間一種習以為常的默契。

空乘送來了飲料和茶點。他要了杯紅茶,林虎則要了杯咖啡,拿了兩塊蛋糕。與他邊吃邊聊。

雖然從他平靜如水的目光裏,看不出有任何好奇,而且反複強調,無心打探別人的隱私。但既然是林虎自己聊起的話題,不可能隻是勾起別人的好奇心,卻沒了下文。就在這大洋彼岸的三萬英尺高空,林虎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目光變得深邃,仿佛穿越時空隧道,尋找遙遠的記憶,也將他帶回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江南鎮南雲鎮,帶到那條鋪著青石板路的幽深巷雨庵巷,帶到巷盡頭的深院老宅。在林虎的描述中,那個姑娘正朝著他們款款走來。穿著一身湖藍色的連衣裙,紮一個鬆鬆的馬尾辮,話低聲細語,未曾開口總是淺淺一笑,明眸皓齒,好像從來也不會和別人去爭執什麼,更不會大聲喧嘩,誰都會覺得她很文靜也很有內涵。一眼望去,就是那種從外表到心靈都很純潔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子,在一九八零年代的江南鎮上,曾經是很普通的。

對於南雲鎮,其實他並不陌生。而且,就在剛來美國時,第一眼看到她,便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這種感覺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想當年,曾經有一段時間,他也曾頻繁出入於南雲農機廠。在廠裏走過時,偶爾有過一麵之緣,那是絕對可能。隻不過當時未知姓甚名誰而已。盡管現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女孩子的姓名,但他知道了,她曾經是林虎青梅竹馬的初戀女友。

當然,能從林虎嘴裏聽到的,也僅僅是初戀女友而已。可以把童年少年時一起在雨庵巷度過的日子娓娓道來,連他都聽得不由得為之心動。而成年後的那些戀愛往事,卻是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他一邊聽著,一邊不禁在心裏暗笑。這家夥,可真不夠意思。既然拿他當朋友,既然是陳年往事,又何必藏著掖著?但是假如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其實也不難理解。是個男人,總會要麵子。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在年輕時幹過一兩件蠢事?更何況言談話語間,他也看得出來。林虎愈是回避,恰恰明當年曾經受過多深的傷害,是心裏一塊不敢輕易觸碰的永遠的傷痛。

一想到此,他也就釋然。看看這個已經被歲月的艱辛磨礪成北方漢子模樣的男人,還有什麼苦痛,不能盡在不言中?

下午五點,航班準時降落在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對於他和他的同齡人而言,杜勒斯這個名字,其實並不陌生。上世紀五十年代擔任美國的國務卿,堅決反共,最早提出“和平演變”的構想,敵視新中國,一九五四年參加日內瓦會與期間,拒絕與***握手。這些都是教科書裏的法,上中學時便已深深烙在記憶中。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機場,也早已耳熟能詳。然而當真正身臨其境時,還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激動。。

從飛機的舷窗望下去,邊暮靄沉沉,暗紅色的晚霞連著更深暗的藍色。走出機場時,已是黃昏時分。寒風凜冽,大巴車駛過的道路兩旁,萬家燈火,星星點點開始閃爍。號稱“世界第一首都”,世界上最強大的美國的心髒地帶,華盛頓,今終於來了。他好像還是有點暈暈乎乎,感覺做夢一般。

忽然間大巴車的前端又有了一陣的騷動。剛來美國時,導遊就要把護照收起來。催討了三,才總算是磨磨蹭蹭地收齊了。這會兒清點了一下護照,卻不由得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不對啊。一直坐在一旁看著的弟笑著問道,怎麼了師父?導遊又站起來清點了一下人數,拿出遊客名單看了看,皺著眉頭道,你看,明明是三十五個人,護照怎麼會多出一本?弟有點不以為然地開玩笑道,這怎麼可能呢,師父您老眼昏花了吧,要不就是把您自己的護照也放進去了?導遊不服氣地爭辯道,胡八道。你師父雖然老了,還不至於連幾本護照都數不清楚吧?弟伸出手來,給我吧,我來幫您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