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用臉頰觸摸著三彩錢櫃上的精美獸文,還想用腳趾感受一下平台榻的渾圓厚重,卻又被身旁四扇折疊屏風上雄壯的山水畫所吸引,再看看一旁撇腳案上的白瓷水盂,那質地,那色澤,那刻花……
把這些物飾都賣了,在二環買一套房,自己就可以脫離姐姐的魔掌,再也不用每被她當做練軍體拳的沙包了,哈哈哈!
“姑爺這是怎麼了?”
李君回神,見一個身穿淡色羅裙,頭發束成螺殼髻的清秀女子,正疑惑地看著自己。
對!再把這個姐姐頭上的和闐玉簪也取下來買一輛車,去暢遊下,連老爸老媽都別想再逮到我!
“啊!姑爺你要幹嘛?”
隻見新婚椒房內一個巨大的蠶寶寶,正蹦蹦跳跳地追逐家中侍女。那侍女眼看就要被蠶寶寶撲倒在地,心中恐慌,一不留神跌倒在榻上。蠶寶寶見機,一個餓虎撲食,卻不想被身上捆縛的草繩絆倒,腦袋頓時就磕在厚重的床榻上……
侍女抱著瓷枕躲在床角正瑟瑟發抖,見姑爺腦門上磕出碗大個包,急忙呼喊道:“姑爺又自殺啦!”
喊聲過後,五六個身著半臂的漢子推門進來,又給李君身上多添了幾道草繩。
朦朧中一段殘損的記憶湧入李君腦海,原來這不是做夢,自己是穿越到黃巢攻入長安之後的唐末。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是因為黃巢在長安大殺士族,才隨兩個家童一路逃到淮南道的光州。幾人本想過些時日南渡長江,卻因本州刺使正在搜刮良家妙女,州府未婚女子滿城尋求未婚男子,家童見此良機,索性將他賣給了一戶何姓人家。
這孩子又自尊為貴族子弟,得知自己被賣做婿,心中不忿,竟一頭撞在了新娘的梳妝台上……
李君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穿越到唐末這個亂世紛爭,諸雄並起的時代。仔細想想,這個時代除了有我花開後百花殺的黃巢,還有篡位唐朝的一代梟雄朱溫,沙坨黑鴉軍李克用和他那個本可以成就光武中興,再現大唐榮耀的兒子李存勖,以及人稱‘長安子,魏府牙軍’的魏博,南方有唐末射雕名將淮南節度使高駢,建設兩浙富甲下的吳越錢鏐,開發閩地的王氏三龍……
確實是一個動亂紛爭的大分裂時代!不過在社會學畢業的李君眼裏,它卻是一個從下至上的變革時代。後唐名將安重榮有句話對這個時代總結的很到位:“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爾!”
的是這個時代的皇帝大都出自平民,像建立前蜀的王建,原來是個偷驢賊;建立後梁的朱溫是個徹頭徹尾的賭棍,因為沒錢,偷盜犯了法,才加入黃巢大軍;建立南吳的楊行密是個‘神行太保’,靠了一雙日行百裏的飛毛腿,為淮南節度使高駢賞識;建立南楚的馬殷,原來是個木匠……
李君當年修過曆史社會學,對於唐末至宋這個變革時期的社會結構、經濟人文、軍事變遷可謂了如指掌。不是李君誇大,這個時代在他眼中最多也就是個二維世界。
可話又回來了,二維世界也會餓肚子。李君等了一,也沒見個能做主的,也不知道這何家人做的什麼營生,眼看夜幕降臨,也不回來吃飯。
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李君蠕動身子,朝坐在月牙凳上看守了一的侍女賣乖道:“姐姐,能先拿點吃的嗎?弟弟餓死了,你也不好交代啊!”
那侍女嘟嘟嘴,無精打采道:“姑爺這會倒想起嘴甜了,可惜你家娘子沒回來前,家裏是沒有一點餘糧的。”
侍女的話讓李君猛然想起,此時正值唐末的冰河期,中原地帶災人禍不斷,人口驟減,正是古代第二次人口南遷的高峰期。
“家裏斷糧多久了?”李君關切道。
那侍女見他一都沒動靜,也失去了防備心,脫口道:“三個多月了!光州城還算好,郡縣以下可就慘了,連年大旱,野菜都沒得吃,好多人都逃去了江南道。”
“那你家主人為何不帶你們逃去江南道呢?那裏自唐初開發後,物產豐富,是我大唐經濟命脈,逃過去後,至少有條活路不是?”
“誰不是呢!我家主人本已準備好南遷了,可誰想遇到那屠戶王緒殺了州府刺使,將光、壽二州戶籍提給了蔡州節度使秦宗權,現在二州已經歸蔡州管轄。”
時,侍女眉頭緊蹙,憤憤不平道:“那王緒提了戶籍換刺使不,還要給秦宗權選妃子,鬧得滿城風雨,如今二州已經被他派重兵把守關隘,隻許進不許出。”
對於秦宗權李君是有所了解的,曆史中有一個非常殘忍的軍隊,將百姓截殺後,用鹽醃製充當軍糧,人稱‘兩腳羊’,的就是秦宗權的蔡州軍。
正在這時,院內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那侍女頓時眉開眼笑,衝出房內甜甜道:“雲初姐姐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