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路口下車,張道提提背上的書包,嘀咕道:“愁啊,還有一公裏路。”邁著不情願的腿,開奔。
這條通往張道的村莊的公路叫汾河路,此時公路兩側還沒有後世那般繁華,兩側是莊稼地。一個人孤單地走在路邊,聽著路邊草叢裏蟲鳴的聲音,莫名其妙地有些兒煩心。抬頭看遠遠的零零落落幾處人家,枯黃的燈光從圍牆裏翻出來,荒野中一片光芒,射向四周,排開黑暗,唯獨照路的作用不大。
身邊不時閃過身影,又融入黑夜,隻聽到“嘰扭”,急轉的腳蹬帶引齒輪與鏈條發出的響聲。主人也許惦記家裏的父母妻兒,亦或是勞作半,餓的肚子咕咕叫,惦記家裏香噴噴的晚飯。
張道拉緊背後的書包,奔跑一段。耳邊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張道停下來張望,又是一輛四輪車再次從張道眼前駛去。每逢聽到四輪車的聲音,張道都會格外注意,回身瞧瞧,想來這個時候父親正好下班,碰到他可以少走一段路。直到望見張戈莊的燈火,張道也沒有等來父親的四輪車。
後園路,兩側高大的楊樹籠罩下,顯得有些兒陰暗,上一世的張道這麼般大的年紀,指定不敢晚上一個人孤零零地走這樣的路。長大後仍舊有些兒怕陰暗,但留戀於走踩在土路上的情懷,張道強壓著恐懼,每次踏上這條土路繞半個街回家。
道路左邊是土溝,右邊是莊稼地。土溝被長著倒刺的雜草覆蓋著,青草下通常隱藏著被人遺棄的舊衣服和垃圾。
路過張大賢的墳前,隔著層層黑霧,張道遙遙望一眼,心裏倒是惦記著多日不見,大爺爺是否去陰間報到。回憶起大爺爺的話,張道還有幾分期待,東西二脈現在是什麼模樣,我這個正兒八經的主脈宗主,能否指揮的動。
一條黑影從左邊的土溝竄出來,嚇張道一大跳,心裏忿忿不平地罵道:“哪家的畜生,也不知道拴好。”總算看到家裏的房子,大門沒關,院子的燈光照亮張道家裏這片空間。
四輪車停在院子中央,一眼就能注意到。北麵陰暗處,水流嘩嘩的聲音,張永新弓著背,彎腰在水盆邊洗手。手黑乎乎的,從盒子裏抓一撮洗衣粉,使勁揉搓這手心和手背。手在水盆裏涮幹淨,盆裏的水也被染黑了。
張道進門喊道:“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也才回來。你今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張永新回頭看一眼張道,繼續洗著自己沾滿機油的手,問道。
“哦,班主任臨時開班會,耽誤了沒趕上公交車。”張道隨意答道。
書包丟到房間裏,張道來到廚房。張路、張靜早已經坐在餐桌旁,拿著筷子眼巴巴地看著餐桌,餐桌上,一盤土豆絲和一盆調的豬頭肉。
被油煙熏黑的廚房裏,燈光不是很亮澈,張永新弓著腰進門,右臉頰和鼻子上還沾著黑機油。
餘葉梅瞪張永新一眼,道:“洗手不知道洗洗臉啊,一臉灰。”
張永新倒也不在意,完全不當回事,笑吟吟地道:“盆裏的水比我的臉還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