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已經是淩晨兩點，應該再沒有病人被送過來。於是我趴在辦公桌上，打算休息一會兒。
昏昏欲睡的時候，有腳步聲匆匆而來。我立刻揉了揉揉自己的眼睛，循聲望了過去。
與來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間，空氣似乎凝固起來。陳墨，怎麼會是他？
我和他之間的賬，恐怕是怎麼也算不清。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那麼一瞬間，因為我清楚地看到他懷裏的女孩臉色煞白，表情極為痛苦，看來是需要我的幫助。
我簡短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陳墨回過神來，“她被幾個流氓欺負了，需要立刻治療。”
他說得隱晦，但我瞬間就明白過來。
“報警了嗎？”
話音剛落，那女孩就哭了起來，“醫生，我今年才十八歲，剛考上大學，怎麼能讓這件事情被傳出去？如果被別人知道，我這一生就徹底毀了。”
我是醫生，最重要的職責便是救助病人。既然她決定不報警，我也不會多說什麼，雖然我認為那樣做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示意陳墨把那女孩放在婦科檢查床上，然後讓他離開。
女孩躺在床上瑟瑟發抖，眼神空動，宛如沒有了靈魂。
她這種情況，必須要做縫合處理。隻是我能醫得了她的身體，未必醫得了她的心靈。
我給她清理和縫合了傷口，然後讓陳墨替她辦理了住院手續。她現在這個樣子，必須住院。
最後我端了一杯溫水，把毓婷遞給了她，“這個藥，越早服下效果越好。”
女孩看了我一眼，匆匆服下了那粒藥。
“醫生，謝謝。”
陳墨帶著那個女孩進了住院部，我終於有時間開始思考他們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情侶？兄妹？朋友？還是陌生人？然而想來想去，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覺得口幹舌燥，於是起身去飲水機那裏接了一杯水。等轉過身來的時候，被嚇了一大跳，因為陳墨就站在我背後。
“你......你這人怎麼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嚇死人了。”
“是嗎？”陳墨麵無表情，“我以為你們做醫生的，膽子都很大。”
我的心平靜了下來，“醫生，不怕鮮血和死亡，但終究還是會有害怕的東西。你難道沒有聽說，人嚇人會嚇死人。”
“朱萌萌，你為什麼會怕我？”他冷冷地說，“是不是你自己心裏也清楚地知道，你對我太過於虧心了？”
他的指責，一點兒錯都沒有。我和他之間，終究是我欠他的。而我欠的，恐怕這一輩子也還不了，所以我從來也沒有打算還過。
見我沉默，他冷笑起來，“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我抬眸看他，“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一直都是你一廂情願，我不欠你什麼。”
我不卑不亢地看著他，其實心裏慌得要命。錢債能還，情債卻還不起。
“我一廂情願？”陳墨咬牙切齒地反問，“如果是我一廂情願，為什麼高中兩年你會義務給我補課？如果是我一廂情願，為什麼你隻會對我一個人甜甜地笑？如果是我一廂情願，為什麼跟我？”
“給你補課是因為我不想有一個那麼笨的同桌，隻對你一個人笑是因為你這個人可笑，至於那件事，是因為我那時候很缺錢。”
我頓了頓，冷冷地說，“陳墨，你難道忘了，那次後我從你那裏拿走了一萬塊錢？我當時覺得，想要錢，總得付出什麼代價才對。你那時候那麼喜歡我，所以我應該值那一萬塊。”
陳墨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額頭上青筋暴露，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手上的拳頭緊了又緊，終究還是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