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玉本歪靠在方枕上，拿捏著一腔話語，準備狠狠訓斥一頓九福的，見寶貝孫兒氣勢陰鷙地進來，頓時便坐正。
“怎麼？九福去，那丫頭竟也不給麵子，反而催皇帝來打壓哀家呢！”
“太皇太後，沒有人打壓你！朕過來，不過是下旨，讓你去萬國寺給朕未出生的三皇子祈福的！”
蘇涼玉勃然大怒，“恒兒，你說什麼？！”
慕容瑚看了眼宇文啟胤也忙站起身來，“恒兒，這可不是胡鬧的，你皇祖母年紀大了，這天又轉涼，萬國寺不比宮裏暖和，你皇祖母身子骨可受不住！”
“皇祖母受不住，朕的皇後和兒女們也受不住在宮外苦寒度日，朕更受不住！”
宇文恒環看整座寢宮，踱著步子，走到宮殿的柱子旁，撚了下垂簾，仿佛指尖沾染了許多塵土，便吹了下指尖。
“這宮殿也著實太舊了些，朕打算把此處拆了，建成一座公主寢宮，預備著幾年之後，給朕的女兒留作寢宮。”
蘇涼玉這才明白，他是已經容不下她這把老骨頭。“宇文恒……你……你這是要把哀家趕走嗎？！”
“朕不隻是應該把你趕走，最應該做的是把你囚禁在萬國寺！以免你擾亂朕的朝政，蠱惑朕的臣子。”宇文恒說完，就再懶得多待，兀自朝著殿門走去。
“哀家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如此對哀家？你這是長大了，有了皇後，忘了哀家當初是怎麼疼惜你的？！”
宇文恒嘲諷地笑了笑，皇族的疼惜，無一不是存著目的的。
“朕沒忘，是太皇太後你忘了，朕是皇帝，清璃是皇後，大周是朕與皇後的大周，不是你的！”
蘇涼玉氣得臉色紫青，一腔怒火憋悶地不知該往何處發泄，一揮袍袖，就掀了鳳椅旁的茶幾，茶幾上的茶盅、茶壺、瓷盤等物霹靂乓啷碎在台階上……
“好！好！你讓哀家離開，哀家就離開！”蘇涼玉咬牙切齒地說完，卻雙眼一翻，砰——就摔在地上！
“太後！”“母後，您怎麼了？”慕容瑚和宇文啟胤驚叫。
宇文恒人已經在門檻外的宮廊下，聽到殿內的動靜，頭也沒回，隻叫了宮女到近前，“去請禦醫！”
“是！”
***
禦書房內，清璃焦灼地坐立不安，她從來不是一個灑脫的人，做事也並不是雷厲風行的，這會兒宇文恒不在，更說明問題不對。
阮宏端著茶進門，見她撫著腹部踱來踱去，唯恐她跌倒，忙道，“皇後娘娘，您還是坐一坐吧！”
“早朝幾個人反對禦學堂解散？”
阮宏緊張地咳了一下，“這個……奴才不知，奴才是宦官，是無權議論朝政的。”
清璃見他臉色不對，忙在桌旁坐下來，整了整錦袍，“本宮隻是問你幾個人！”
“大概有十幾個吧！”
“十幾個？”一百個人，十幾個，就按照百分之二十算，也不是很多，這事兒要處理也不難！清璃沉思著，端起茶盅來，掀開茶盅蓋，見是葡萄汁，不禁多看了眼阮宏，“有心了！”
阮宏忙道，“皇上早就讓奴才準備著一些新鮮的水果，隻是皇後娘娘平日鮮少來……”
“以後，本宮真該經常來走動的！”
宇文恒進門，聽到清璃說話，忙進入內殿，“稀客！稀客——皇後今兒怎麼過來了？”
清璃忙站起身來，“臣妾有罪，臣妾給皇上惹麻煩了，所以……臣妾特來請罪！”說著，她忙跪在地上，“臣妾已經想到解決的法子，懇請皇上讓臣妾來收拾這些事，否則，臣妾愧疚不安！”
宇文恒看著她，心卻在一滴一滴地滴血，“皇後，你這是在做什麼？”
“臣妾……”
“起來說話！”
“皇上若不讓臣妾處置好這件事，臣妾會一直跪下去！”
“蘇清璃，朕在你眼裏是個沒用的懦夫麼？”
“不是，當然不是，隻是……”
“朕傷你太深，忽略你的好意太多次，朕的臣子們非議你多次，朕的家人中傷你多次，所以，你無法再信賴朕了，是吧？！”
“皇上誤會了，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你可以離開了，如朕所言，好好呆在家裏，天寒地凍，不要再四處奔波。”
清璃跪在地上，良久都緩不過神來，心裏莫名地又痛又酸……
“還跪在那裏做什麼？”宇文恒不悅地嗬斥。
清璃被吼得一愣，僵硬地掙紮兩下，見阮宏過來攙扶，忙搭住他的手臂，這才站起身來，卻被攙扶著直到走出宮殿的門，也沒有勇氣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