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擱下筷子,拿手帕按了按唇角,示意邢紮和鈺汐先送兒女們去上學,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九福身上頗為隆重的暗紫色大總管官袍,這官袍著實驚豔,卻因他臉上施了白粉,瞧著陰柔冷涼,著實詭異。
“許久不見公公穿得如此隆重,本宮倒是不適應了。”
九福堆著笑,卻臉色發白,不知該如何開口。
宇文梵倒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在皇後學堂裏讀了兩日的書,他竟也不曾得機會見過佟絲,照理說,兩人同齡,應該是分派到一處的。
“母後,您不是說,今日要給我擇選班級麼?試聽這兩日,著實沒意思。”
宇文朦朧忍不住“噗——”一聲突兀地笑了,“母後,哥哥覺得沒意思,是因為他昨兒沒有找到佟絲姐姐。”
“小皇子因為佟絲小姐弄丟了小公主,惹得皇上滿城搜找,這還惦記著呢?”九福笑了笑,見小家夥紅了臉兒,愈發忍不住打趣,“這番專情癡情,倒是真真像極了皇上呢!皇上對皇後娘娘可正是如此呢!”
清璃莞爾,若有所思地瞧著兒子那不知悔改的樣子,卻又不忍冷落他。
“梵兒,為娘不瞞你,佟絲被她娘親安排了學女紅,舞藝,書畫和醫術,那些班級都是女孩,且是在學堂西邊特設的女子學院,你自然是見不到的。”
“那……兒臣……”
不等哥哥話出口,朦朧忙接下話茬,“母後,哥哥是要問,何時能見到佟絲姐姐!否則,他恐怕要去爬牆頭呢!”
“我這等輕功哪兒用得著爬牆頭?”
宇文梵說完,自知話語不對,抬眼——對上母後嚴肅的瞪視,小小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冷戰。
“母後……母後且與九福公公說話吧,兒臣與妹妹先告退!”
清璃卻一眼洞穿兒子的小算盤。
“在學堂裏,濫用輕功是要被記過的,你父皇放你搗蛋,特派了暗衛盯著你,你最好做到心中有數,否則,被你父皇責罰,母後可不管!”
“是!”
朦朧幸災樂禍地嘿嘿兩聲,就哼著昨兒剛學的童謠,率先跑出門檻。
清璃沒有起身送兩個孩子,見邢紮和鈺汐慎重行了禮,便點了點頭,隻叮囑道,“鈺汐,今兒早些回來,好試穿嫁衣。”
鈺汐應了一聲,紅著臉,逃似地邁著小碎步匆匆去追宇文朦朧,邢紮也忙快步去那小兄妹倆。
滿屋的宮人都忍不住期盼鈺汐和龐錚的喜事,一時歡喜議論起來,整座樓閣也熱鬧了許多。
九福卻無心管其他的,一甩拂塵,便到了清璃的椅子旁,“奴才聽著,小公主那童謠唱得倒是頗有幾分趣味兒,比從前大有進益。”
“這要多虧了銀卿先生。”
“奴才聽說了那位神仙似的美男子,不過,太皇太後,太上皇和太後娘娘卻極是不喜那人,聽說,早朝上,百官們因為禦學堂被皇上取消,引起了諸多不滿。”
“如何不滿?”
“禦學堂內,平日不隻是皇子和公主就讀的,還有百官嫡子嫡女中甄選的出類拔萃的孩子,那些庶出的子女,要麼不準讀書,要麼就讀於宮外的學堂。如今宮內的禦學堂解散,都入了皇後學堂,那些不被允許讀書的庶出的子女,也都送往皇後學堂,如此就亂了嫡庶倫常,百官們家中後院定是不安寧的,他們不安寧,少不得來難為皇上……”
清璃懶得管那些人的後院,就算她不做什麼,那些人亦是看她不順眼。
“公公今兒來,是代太上皇陛下給本宮訓話的?”
九福忙跪下去,“奴才惶恐!奴才可沒這個膽子!奴才此來,是傳話的,太皇太後大怒,知道請不動皇後娘娘,特與太上皇陛下商議過,才遣了奴才前來。”
清璃鳳眸清豔微凜,不禁又失笑,“如此說,應該惶恐的……是本宮才對!”
九福忙又堆上笑,“皇後娘娘放心,太上皇和太後都在的,太皇太後斷然不敢動皇後娘娘一手指頭。”
他臉色蒼白成這個鬼樣子,想必那老婦人已然大發雷霆過,她若是單槍匹馬的入宮,隻怕討不到好果子吃。看這情形,隻怕是那些官員連夜與那老婦人商議過了。
“都說本宮是被皇上冷棄於宮外的,沒有皇上的允許,本宮是不敢入宮的,九福公公還是請回吧,今兒本宮還要去蘇家一趟,實在脫不開身。”清璃坐在椅子上一下沒挪動,這就又拿起筷子,“秀果,替本宮送九福公公!”
秀果唇角尷尬地抽了一下,忙上前對九福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卻硬著頭皮,沒敢抬眼。
俗話說得好呀,打狗還要看主人呐!主子這樣拒絕太皇太後和太上皇的意思,恐怕要出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