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嗔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出來外室,見沒有人,忙整了整袍袖,洗了手上的麵粉,這才出來房門。
看到祖母正撐著拐杖站在走廊上,他迎上前,便俯首行禮。
“皇祖母,您怎麼來了這兒?”
蘇涼玉已經站得雙腿發麻,也著實是年紀大了,撐不住這樣的疲累。
“恒兒,這會兒該是一起吃餃子的,如今,咱們家被那把龍椅鬧得,也沒剩得多少人,你的兄弟姊妹都在,就差你了!祖母親自過來請你,也請你圓了祖母吃團圓飯的心願吧!”
宇文恒實在不想與她多理論,避重就輕地道,“您沒有必要跑這一趟的!父皇和母後都由著我,您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年不就過去了麼!”
蘇涼玉無奈地瞧著他淡冷的神色,滄桑的一雙眼睛,滾下兩顆淚。
“恒兒,清璃與祖母生氣自是應該的,難道你也不與祖母和好了嗎?大過年的,你不能縱容了清璃的任性呀,總要陪你父母嚐嚐餃子……”
宇文恒頓生厭煩,不是他不孝,實在是他已不知該如何孝順這位蒼老的婦人。若非清璃有幾分自保的本事,這個新年,他不知要如何熬過去。
“皇祖母,您來這裏,就是對我說這些的嗎?”
“我……”
“您話說完了,孫兒也聽了,您且回去吧!回頭,該拜年,孫兒還是給您拜的!至於父皇和母後,他們之間的恩怨,足夠寫成幾部血書,強行坐在一處吃團圓飯,怕是也可笑。環兒那脾氣,更是容不下清璃和梵兒,若非她在中間挑唆蔣蓮衣,怕是蔣蓮衣的計策做不到如此周全,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強行湊在一處的好!”
“裂痕總是要修補的嘛!若是你由著這傷痛繼續下去,我們還是一家人麼?”
“是,裂痕總要修補,這麼久以來,一直在努力修補的隻有清璃,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宇文恒一陣咆哮,怕嚇著房內的孩子,忙又低沉地壓下聲音。
“自母後暗害瀝水城,您又選出一個蔣蓮衣要塞給朕為妃妾,朕不得已把她賜給了大哥……您的妙計,已然讓朕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大哥!如果這就是您老人家想要的修補,您自己收著,請恕恒兒不能笑納!”
宇文恒說完,就俯首行禮道,“您老多保重,孫兒先告退回房了!”
蘇涼玉心頭陡然凝了一層冰,看著孫兒可以避開的鷹眸,方才知道,這一回,她真的是深深傷了他的心。
“恒兒,你聽祖母說,你不在宮裏那會兒,宮裏流言蜚語四起,哀家那樣做都是為了梵兒的未來著想……”
“梵兒是皇後所生,自然就該有皇後與朕養著,莫說別人奪,就算碰一下,未經朕的允許,也是不行的!”
蘇涼玉身軀隱隱驚晃,“恒兒,祖母真的是一心為了梵兒!”
“求您別再拿借口,給那些老舊殘暴的手段找借口!您那樣做時,可曾問過梵兒想不想離開他的親生母親?您可曾按著自己的心口,問過自己,清璃是否真的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樣的人?!”
“恒兒……”
“祖母還是回去吧!孫兒這幾日都不想再見到祖母!”
宇文恒轉身,進入門檻,摔門便帶上房門,他靠著門板隱忍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進入內室,就見清璃正抱著梵兒喂母乳,炭爐上的鍋子咕咕冒著熱氣……
這一方寧靜溫馨,不算寬廣,對他來說,卻已經足夠。
清璃看出他脖頸繃著,張口欲言,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宇文恒笑著她一眼,“別擔心,吃完餃子,我們回宮去拜年!”
“嗯!”清璃見他掀開鍋蓋看水,心底動容一歎,忍不住就道,“宇文恒……我愛你!”
“嗯!我一直都知道!”
“我是說,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與其他的都沒有任何關係,也謝謝你這樣疼惜我,保護我和兒子!”
宇文恒不明白她為何又說一遍,卻待到餃子下鍋,才明白,她從前一直都說,“恒,我愛你!”
***
五年後……
初秋時節,正是瓜果成熟時。
估摸著宇文恒就要從宮裏回來,清璃這就喚醒午睡的女兒,讓宮女鈺汐去院子裏摘幾串葡萄備著,她便又把冰鎮的蜜橘和雪梨端出來。
三歲的小丫頭坐在床沿上,沉了沉嬌憨的睡意,扛不住葡萄誘惑,兀自從床沿溜下來穿鞋子。
“母後昨天說要摘的那幾串葡萄,不酸了嗎?”
“昨天是酸的,今兒應該有了幾分甜味兒了,你父皇從那葡萄架子下走,總是抬著臉看,饞得他怕是快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