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始終也想不明白,皇族中人的喜歡與憎惡,轉變這樣突兀。
從前您揣著我的畫,非要讓我當兒媳,如今我當了,卻又不待見,環兒亦是,從前喚我清璃姐姐,巴望著我當她的皇嫂,如今我也是當了,卻如此嫌棄我……”
“清璃啊……你是知道的,從始至終我沒有不喜歡你,隻是……”
“沒錯,我名聲不好,我娘親拿我當妖孽,你們嫌惡,這些都沒關係,你們都傷害不了我,你們所做的一切,隻會讓我和宇文恒更相愛。此生此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我們都是誰也分不開的夫妻。”
慕容瑚一番話都被堵了,一個字也說不出。
殿內卻遙遙傳來一聲稚嫩地冷斥,“不要臉!”
清璃也高聲回了一句,“小公主倒是要臉,小小年紀,本該天真爛漫,卻把自己害進了這裏麵,這倒也算無人能及的本事。”
殿門轟然打開,宇文環衝出來,怒氣橫衝地炸飛著亂七八糟的頭發,小瘋子般直衝到清璃麵前,鼻孔都因為惱怒大喘著粗氣而外張著……
慕容瑚生怕她衝動之下推清璃,便忙扯住女兒的手臂。
“環兒,你不要放肆!這教訓還不夠慘重嗎?”
“你放開我,看我怎麼教訓她!”
清璃看著宇文環怒極掙紮的模樣,伸手,便按住了她的額頭……
香暖的熱燙了冰涼的額頭,宇文環警惕地僵了嬌小的身體,她疑惑地瞪大眼睛,不明白清璃要做什麼,看進清璃的眼底,卻隻看到一抹笑,略帶和藹,略帶嘲諷與縱容,仿佛是瞧一個無理取鬧的三歲孩童。
宇文環被這樣的眼神中傷,憤然打開她的手,“不要碰我,你這個妖孽!”
清璃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看看你,才更像是妖孽。”
說著,她拿出小鏡子,擱在宇文環臉前,“你不吃飯,不喝水,麵黃肌瘦,隻知道發脾氣,你髒兮兮,不讀書,不識字,不講理,如魔如鬼,照此下去,你連我這妖孽也比不得,且再也沒有離開憐幽宮的可能。”
“我這就去洗臉梳頭,你且等著,我非要比你強不可!”宇文環擰身就又衝進殿內去。
慕容瑚啞然,看女兒的小背影,又看清璃,卻發現,女兒竟是乖乖聽了清璃的話去收整自己儀容。
清璃從容收起小鏡子,笑納了慕容瑚的詫異。
“今日清璃還有事要忙,太後娘娘別忘了把紫檀木箱子裏那些書史書拿出來給環兒讀,身為大周的公主,應該知書識禮,溫柔大方。回頭,我請幾位太傅來教她。”
“好,好,如此甚好。”慕容瑚擔心地又道,“就怕她不學。”
“若是她不學,您就挖苦她連我這個妖孽也比不過。”清璃說完,行了禮,便轉身上了華車,“起駕出宮,去蘇府!”
憐幽宮的門又被宮女關上。
慕容瑚看著堆得滿院子的箱子,一一打開,除了金銀珠寶,吃的,穿得,用的,幾乎什麼都有,其中一個箱子裏,是滿滿一箱子史書,史書上麵還有一本佛經,打開來,扉頁上寫著,“大周皇帝宇文恒與皇後蘇清璃於萬國寺小住時日親筆抄寫,以祈佑我大周國泰民安家和興旺。”
慕容瑚握著佛經,恍惚良久,這才明白,為何從前對自己恩寵備至的宇文啟胤後來竟陽奉陰違了。
真正的母儀天下,不是有權利就夠了,心向善良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她當時,在那種你死我活的境況裏,早就失了自我。反而是緞瑤當初那樣的脆弱、無助和善良,吸引了宇文啟胤。
她仰天長歎一聲,突然,落下淚來。算計來,算計去,果然惡有惡報!
門板被推開,她聽到九福對宇文啟胤疑惑地道,“哎呀,這門板怎麼沒上鎖呐?主子,回頭您可得說一說皇後娘娘,她這疏忽,回頭少不得被皇上訓斥。”
宇文啟胤道,“清璃怕是不願多加這把鎖,她那麼聰明,怎麼會忘?就算她忘了,她手底下的人也不會忘。”
說著,他撐著拐杖,以一身支架支撐著身軀邁進門檻來,見慕容瑚望著自己淚流滿麵,他忙摸索著袍袖拿出手帕遞上前,“環兒呢?”
慕容瑚忙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調適了心緒,“在殿中洗漱。”
“終於知道洗臉了?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著,他就慢慢地朝著那配殿走去,注意到地上打翻的粥和菜,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大聲地溫和喚道,“環兒,父皇來看你嘍,你看看父皇讓九福給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慕容瑚唯恐他踩了地上的粥滑到,見九福端著托盤不便再攙扶宇文啟胤,她忙跟上去攙住宇文啟胤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