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宇文吉?”
“那個老和尚是不是你找人易容的?”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緞瑤聲嘶力竭,連番怒嚷著,掙紮著,急於甩脫押住她兩條手臂的黑衣人,卻如何也掙紮不開,反弄得自己跌在地上,狼狽不堪。
蘇世雲沒有去攙扶她,隻是護著清璃在懷裏,唯恐那些黑衣人推搡清璃。
他半句話不曾多說,半個字沒有勸緞瑤,隻不動聲色地環看整個院子,強大的內力暗暗鋪展開,巨網一般,輕易感知到這整個院子裏裏外外上上下下藏了多少人馬。
清璃捏著毒藥的藥瓶在手裏,卻無法斷定這院子裏到底藏了多少人,憑父親一人,顧著她和已經癲狂的緞瑤,怕是手忙腳亂……於是她緊張護著腹部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防備著那些人對緞瑤下重手。
宇文吉波瀾無驚地淡看她的腹部兩眼,轉身便進了屋內去。
那白袍飄逸如水,潔淨勝雪,曳地的邊角都纖塵不染,黑發垂及後膝的背影淡冷如妖,高高在上,邁開的步子都是慵懶的,仿佛不願多惹塵世間的瑣事……
清璃卻反覺得,這一刻他的貪婪和殘暴才徹底暴露。
從前所謂的愛戀,寵憐,曖昧,無非都是為達到目的而用的手段罷了。女人之於這男子,衣服還不如。
所幸,她與他的交易都是明明白白說開的,是確定的實實在在的交易,她也不曾把他所謂的“真情”當真,否則,今日被他如此惡毒的算計,她真真是要心死千百回。
她太了解這陰沉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他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任何把柄於人前。
是以,眼前這樣的境況,亦是都在清璃的預料之中。
緞瑤卻因為沒有得到答案,狂躁的執意不肯放棄,不屑片刻,便鬧得袍子上都是塵土,發髻也散亂,王妃頭冠早就滾到了地上……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宇文吉?你是不是找人易容了萬國寺的住持大師?我要看那個神魔羅盤……我要看那個神魔羅盤!”
清璃本想過去攙扶她,聽她如此說,忽然就停了腳步。
若宇文吉真的有那一方神魔羅盤,她倒是也想看一看。
若那羅盤真的因她的靠近或碰觸旋轉不停,這輩子她怕是少不得與緞瑤勢不兩立了。
若那羅盤真的斷定她是妖孽,事情鬧開,她和腹中的孩子,恐怕會被宇文恒的臣民吊上刑台燒死……
伴隨緞瑤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家三口毫無懸念地,被丟進了後院的柴房裏,門外,很快就多了兩隊人鎮守著。
柴房裏,倒是不隻是有他們一家三口,還有一個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
緞瑤卻一眼不敢看那屍體,氣惱地怒踹門板,“放我出去!我要看那個神魔羅盤……宇文吉……宇文吉……放我出去!”
蘇世雲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對緞瑤怒斥道,“別嚷了,答案在這裏,這就是你想見的那位萬國寺方丈!”
緞瑤頓時冷靜下來,這就上前,攏著袍服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就挑著男人的衣服,翻找那一方羅盤。
清璃也蹲下來,卻是伸手給男子闔上了眼睛,前一刻,她親眼看到這男子被宇文吉打死的。可憐這人曆盡滄桑,賣力為宇文吉演戲,竟是這樣的下場。
男子三十歲左右,古銅色的國字臉,臉頰上還有一道疤痕,手上虎口處都是抓握刀劍磨出的厚繭,可見是混跡江湖已久的,身上穿著的袈裟已然髒亂,唇角上還掛著血痕……
緞瑤翻找了一陣,手上的木棍就在男子的胸前停住。木棍隔著袈裟,戳在了一個硬物上,啪——一聲響。
清璃盯著那一處,赫然就平靜下來。若這東西真的靈驗,應該在袈裟下旋轉不停才是。
“蘇世雲……”緞瑤不敢碰屍體,謹慎地叫蘇世雲拿。
蘇世雲看了眼清璃,見她鎮靜自持,便伸手掀開男子的袈裟,果然,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石盤,另有一個勺子似的黑磁。
清璃忽然又不安,原來這東西不轉,是因為分散開了……
他把黑磁勺放在羅盤上,清璃呼吸就屏住,忍不住探看緞瑤,卻見緞瑤沒有慌亂,沒有緊張,隻是瞪大眼睛,臉上的神情卻有幾分怨毒的嘲諷,仿佛是在期盼著這東西轉起來。
蘇世雲不著痕跡地拿內力罩住整個羅盤,黑磁勺紋絲不動。
清璃見羅盤沒有動靜,不僅疑惑,照理說,這羅盤既然在這死者身上,宇文吉便沒有機會再改動的,這怎麼會不轉呢?
緞瑤也更疑惑,她一把就搶過羅盤,羅盤卻猝然在她手上詭異地旋轉起來……
“這東西怎麼會在我手上轉?”
清璃大惑不解,“爹,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它在你手上不轉,在娘親手上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