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祖母當著陳惠姝的麵與她爭吵過,她便再沒去過芙蕖院了。
親人之間,自然沒有隔夜仇,她也委實不願與那老婦人別扭,原因不過兩個,一是忙,二是見了麵反而尷尬。
如今她在祖母眼裏,空怕已成了一個不要臉掉渣的女子了,怕是去了也不討喜,反而惹她老人家生氣傷神。
說起來,自己也難抑委屈與寒心。
畢竟,當初嫁宇文吉不是她真心所願,與宇文吉和離也不是她自己判的,祖母如此與她冷戰,委實沒道理。
護衛入門便跪在了地上,“皇後娘娘,皇上急召!”
“急召?可說了是何事?”
“卑職不知,皇上催的急,您還是快些去吧!”
清璃衣裳也沒顧得上換,取下身上的圍裙,放下袍袖撫了撫,確定丹藥房裏沒有什麼安全隱患,才關了門窗跟著護衛去了,
卻,一出錦華閣的門,三十六位身穿銀白鎧甲的女護衛就在門後候著,見她出來,整齊地忙跪地俯首。
“恭迎皇後娘娘回宮!”
清璃被跪得生生退了一步。
她這一身袍子隻是尋常的便服,淺淡的粉紫,裙擺上繡著鵝黃的蝴蝶蘭,且沾染了刺鼻的清苦的藥味兒,頭發隻簡單綰了個斜髻,忙碌一上午,碎發也散了,狼狽地近乎可笑。
因玄素玄怡近來忙著伺候各自的男人去了,她也沒挑選到合適的人伺候,竟是已許久不曾隆重地整理過自己……這境況,竟是不及給宇文吉當皇後那會兒嚴禁端莊。
“你們稍等會兒,我進去換身衣裳再出來。”
前一刻催她的護衛忙道,“皇後娘娘不用換了,如此便挺好的,皇上真的著急見您呢!”
到底何事如此著急?若是要談冊封大典,就更不能馬虎。
“我還是稍整理一下吧,你們等片刻即可。”清璃朝著那群女護衛道,“你們……誰會梳頭發?”
一群女子忙都踴躍起身,齊聲道,“卑職會!”
“四位……四位就夠了,其他人且先歇著吧,不必太拘謹!”
說完,她這就率先進了錦華閣內,直上去樓梯,打開衣櫃,便拿出一套稍隆重些的百花錦袍來。
月黃底,七彩繡線刺繡的百種花朵,頗為繁複耐看,如今她尚未被正式冊封為皇後,自然是不能穿鳳袍的,這百花錦袍,隆重貴雅,又挑不出毛病。
四位女子上來樓梯,都忍不住細細地打量她的房間,清璃忙道,“我的兩位丫鬟要嫁人了,平日我也鮮少回來,所以稍顯得冷清了些。”
四位女子著實沒想到,她如此客氣,客氣地仿佛是當家主人迎接尊貴地客人進了家門。
“你們隻幫我梳頭發即可,衣服我自己穿。”說完,她就繞過了屏風去換衣服。
四位女子忙走到梳妝台前,打開她的抽屜,商討著選了一套金鳳首飾擺在梳妝台的台麵上。
清璃穿好衣袍出來,忙把金鳳首飾都收起來,“這些不妥,等到冊封大典後,再佩戴那些也不遲。”
她忙挑選了一套彩玉的首飾搭配好,“這一套,正搭配我的衣服,發髻束成飛仙髻就可以,不可高的誇張。”
“是!”四位女子應聲,偷偷相視,卻不禁對這位主子刮目相看。
身在皇族,如此盛寵獨寵不衰,卻仍能做到,不恃寵而驕,不目中無人,且識大體顧大局,難怪皇上對她情有獨鍾。
果然是片刻,清璃便急匆匆地出來,專屬於她的金鳳垂紗肩輦,被八位護衛抬著,就挪移到她的近前放下。
她肅然咳了一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發髻,強硬端起一身威嚴,這才覺得自己對得起宇文恒給她的這身份。
然而,她如此嚴肅端莊地一番拾掇,卻在進了禦書房的大門之後,頓時傻懵……
地上散了滿地的折子,幾位年輕的官員都跪趴在地上,惶恐地噤若寒蟬。
她邁正要行禮,宇文恒便又朝著他們怒吼了一句,“不要拿宇文吉的錯,搪塞你們的無能!”
清璃忙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話說完,她明顯聽到幾位官員呼出了一口氣。
宇文恒一身怒火頓時散了,他上前便握住她的手肘,不著痕跡地略探了下她的脈搏,確定一切平穩,便隨手便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不悅地蹙眉問道,“去哪兒了?竟是大半天不見人!”
“魑魅和魍魎的藥快用完了,臣妾回去又搭配了些。他們的傷是皇上的打傷的,這療傷的事兒,也該咱們負責的。”清璃反握住他的手,“皇上如此著急叫臣妾回來,不知所謂何事?”
“沒事兒,你且坐著,把朕給你準備的這銀耳雪梨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