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也是如此繁花似錦的和暖時節,那會兒我們都還是少年。
你父皇,你皇叔,與我和哥哥像平時一樣,一起玩捉迷藏。
因你父皇和我哥一起,總能尋到我和你皇叔,那一次,我們便換了一處藏身,躲在了偏僻小院的枯井裏,結果,下去了就爬不上來,喊破了喉嚨也無人應。
你皇叔給我接井裏草葉上的露珠解渴,那味道就像極了這花果茶,甜蜜醉人。
夜裏,井底黑得嚇人,我不安得直哭,你皇叔就握著我的手安慰我說,‘雪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就算陪你在這井裏呆一輩子也沒關係……’
第二日早上,有清掃的丫鬟發現我們,才把我們救上來。”
宇文恒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那井底一方兩小無猜的美好。
“都說蘇家女子注定是要當皇後的,沒想到大長郡主與皇叔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蘇世雪卻幽幽一歎,“若是我們當時死在那口井裏就好了。”
宇文恒讚同得點頭,“本宮有時也懊悔,當初在蘇家後門處把清璃救回柴房。不過,緣分既然來了,誰也擋不住。”
蘇世雪又嚐了兩口茶,不禁上了癮。
“蘇家樹大招風,你那些官員、你的母親,太上皇,太皇太後,勢必也會齊聲反對你再與清璃在一起,這茶,你還是省著點喝吧!”
宇文恒笑了笑,卻道,“這茶喝完了,朕正好有理由去尋她。都說殺一儆百!更何況,朕殺了一萬三千人,誰還反對,大不了朕再多殺幾個!”
“也得她願意才好!強扭的瓜不甜!”
宇文恒看著茶杯裏舒展開的小玫瑰花笑了笑,“她一定會願意的,最不希望朕變壞的人,就是她了……”
***
宇文恒成功釣了睿親王這一條大魚,直通北周的河麵上,清璃坐在船舷上,手上拿著一根吊杆,卻正犯愁。
忽瞧魚漂在水麵上不尋常的晃動,她忙提起魚竿,卻見餌料又被叼走,魚鉤懸在半空,嘲諷著閃動著銀亮的光芒。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你們再這樣玩我,我就拿毒藥毒你們!”她咕噥著,又掛了餌料在魚鉤上,使勁兒一甩,魚鉤入水,她便一手托腮,一手握著吊杆,百無聊賴地等著魚兒上鉤。
天亮之前,這小漁船的船主為了她這位尊貴的客人,換了一艘舒適的大商船。
此刻,她仍是昨晚更換的天藍色男裝,以兩條月白絲帶高束著發髻,絲帶與藍袍相襯,清雅驚豔的氣質就怦然迸射出來,讓天與水黯然失色,水裏的魚兒們卻並未被這美色所惑……
還有這大船,哪兒哪兒都好,唯獨沒有吃的。
玄素負責烹煮,而禦風堂的那幾位黑衣人,在這大白天委實不適合出來抓魚。
她雖然自告奮勇來垂釣,卻天生沒有橫財命,諸如撿錢,釣魚,中獎,這些個不符合邏輯的橫財,都與她的人生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天氣著實晴朗得不像話,從天穹之頂,到水天相接的邊緣,竟是不見半片雲朵,老天仿佛是專為今日的儲君登基,仔細清理過天空,這份潔淨令人莫名地歡喜,暖暖的陽光卻也曬得她昏昏欲睡。
頭頂上的陽光突然被遮擋,清璃眯著鳳眸側首看了眼,正見玄素撩開炫黑的衣擺,男子般不羈地坐下來。
“主子,您是不是惦記著太子殿下登基的事呀?”
“沒有啊!”清璃窘迫地挪了挪位置。
玄素敲了敲竹簍,“既然沒有……您這釣了一個上午啦!魚呢?我那湯都配好了,就等著魚下鍋燉呢!”
清璃無奈地歎了口氣,“魚不上鉤,我有什麼辦法?可能是魚餌不好吃吧!”
玄素不敢恭維地笑了笑,奪過魚竿,將魚鉤抬出水麵瞧了瞧,所幸,魚餌好端端的還在。
“太子殿下那邊,這會兒啊,說不定珍饈美饌都擺上桌案了呢?您這兒卻害我們滿船的人餓肚子!”
“他那邊,恐怕沒那麼太平……”清璃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看,這魚咱們是吃不到了,不如從經過的船上買些麵粉和菜,咱們做陽春麵吃。”
玄素環看江麵上的境況,“還是不要冒險的好!你一夜沒睡,趕緊去躺會兒,你這沉魚落雁之貌擺在這裏,魚兒還怎麼上鉤?”
沉魚落雁?清璃哭笑不得,“你這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您就當誇讚聽著吧!”
主仆兩人正玩笑著,突然船尾上砰——一聲巨響,大船隱隱得不穩動蕩。
兩人驚疑相視,頓生警惕,玄素忙丟下釣竿,抽了腰間的佩劍橫在身前,清璃則從靴筒裏取出匕首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