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見她又是撇嘴，又是顰眉，似笑非笑地在高背椅上坐下，隨手從茶幾下的肉盆裏，捏了一片牛肉拋高到半空，皇帝一躍便銜在口中，樂顛顛地甩著長尾巴大快朵頤……
一人一獸玩得開心，清璃卻悶了滿腹的火氣。
宇文恒好整以暇地玩味看她片刻，拿茶幾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把她拉進懷裏，讓她坐在沒受傷的右膝上，寵溺輕撫她的背，“怎麼？皇帝贏了他們，你還不開心？”
“你是為了讓我開心，才給他銀子？”
“你帶皇帝回來，不就是想贏了他麼？不打一架，怎麼贏得痛快？”
心裏又暖，又痛，清璃鼻翼微酸，擰身，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輕輕地收緊了力道。
“恒，以後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怕，我真的離不開你了。”
“傻丫頭，不對你好，對誰好？！”他疼惜地輕吻她的額角。“你不是說，要借著正午最強的光給蘇雅媚換眼麼？現在還不回去，不怕耽擱了時辰？”
人，果真是不能不務正業的呀！清璃頓時想起正事，忙鬆開他。
這醫術，自打穿越來，還不曾施展過，歸斯也一直盼著看一看這換眼之術……
這幾日，蘇雅媚靜心歇養，她亦是在養精蓄銳，並找工匠訂做好了手術工具和藥品。
“我這就去醫館，你去躺著歇息吧！”
“我陪你去……我要看著你給她換，免得將來她眼睛看不到，把錯都賴在你頭上。”
“你是想偷師吧？”
宇文恒莞爾，點了下她的鼻尖，“除了偷師，我倒是更想看莫恒眼裏的蘇清璃是什麼樣子的。”
清璃又是一陣啞然。這宮苑外，如花似玉的女子們正排隊等著給他生娃子呢，他竟還有心思與莫恒吃醋。
***
醫館所在的樓閣，正是清璃幾個月前租下來，準備安置宇文恒、宸妃和宇文環的。
被宇文吉的人一番搗亂，她委托歸斯和葉海，將樓閣轉租出去的。
前些時日行經此處，甚至忍不住疑惑，這樓閣的租戶是誰，為何竟保留她裝修的風格……
卻著實沒想到，這樓閣不但是她的醫館，連地契上也寫了她的名字。
從前她站在這頂樓的窗前，夢想著從此以後可麵朝西湖，迎接春暖花開，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與宇文恒在此並肩攜手而立，朝看雲起，暮看夕陽。
她還叫邢紮和佟悅臨派人在後院的枯井裏，挖開了一條通道，一直連通到城郊的一座隱秘的小院中，期望著能與他做一對兒平凡夫妻……
可，他注定是做大事的人。
眼下這境況，她也猜不到自己還能在他身邊留幾天。
清璃在窗前站了良久，注意到樓下來了兩輛護衛隊簇擁的馬車，才回過神來。
那馬車紅頂金簾，頗為奢華，前麵的下來的是蘇雅媚和巴圖古麗。
後麵馬車上下來的，是身著西域袍服的祖孫三人，其中年邁的男子略胖，鬢邊銀白，一圈絡腮胡子，霸氣又駭人，正是巴圖族之王。後麵跟著兩位極年輕的男子，皆是衣袍奢華，身軀高大魁梧，肌膚黝黑。
聽到背後一瘸一拐的腳步聲靠近，清璃迅速關上窗子，遠離了窗口。
“巴圖王和他的兩個孫兒也來了，看那陣勢，若非來相親，便是要在蘇雅媚境況惡化之際殺你。”
“殿下是為這事兒特意來的？”
“是！”宇文恒太了解巴圖族人的心思。
“殿下多慮了！”
清璃實在很想提醒他，不要裝作沒事人的樣子，難得如此大把閑暇時光，他還是正經想一想如何與他母親甄選的幾位女子生猴子吧。
宇文恒見她挪動幾個大鏡子，環繞著房間中央的小床榻，忙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坐在左邊的椅子上就好，我動手術時，需要心靜，所以，整個過程中，你盡量不要說話就好。如果憋不住，就出去和巴圖王他們一起等著。師父這會兒定然在外麵安頓他們了。”
宇文恒忙在椅子上規整坐好，略整了整袍服，“不就是保持沉默麼？！這一點本宮一定能做到！”
然而，半柱香之後……
清璃握著纖細的小刀，湊近了蘇雅媚的眼睛，刀片尚未觸及蘇雅媚的肉皮，就聽到那坐著的男人忍不住驚叫，“哎？哎？這就要下刀嗎？”
清璃失笑，看他一眼，隻得先收住手術刀，“殿下有什麼吩咐麼？”